当今天道下，修士到金丹期便无法再往前一步的问题确确实实存在，交易行开设期间、玄异老祖突破之后，林玖和玄异便得出了这个猜想，然而也仅限于猜想。

但当时林玖的设想是，这件事若是真的，至少也得有个三四年才能逐渐显露出来，但有了司云义“真”伪证，这消息一下子便在墓城被实锤了。

除了司云义想加快它的进程好赶上秘境这个时机的理由之外，林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司云义明显不具备突破到元婴中期的实力，那又为何要在修真界进入墓城之前撒下这个谎言呢？

不管他的修为是怎么来的，在当时司云义都能称得上是修真界的佼佼者，根本没有必要撒这个留心就能拆穿的谎言。

唯一的解释就是，司云义早在修真界进入墓城、也就是末法时代更加严峻的当口上，便开始着手布置这一切了。

那枚钥匙也被司云义送了出去，开始在修真界和世俗界流传，但要它真正流传到石壁上所记载的陆上尊者的后人或是小仙源的主人手上，无异于大海捞针。

关于这点，林玖只能猜测这枚钥匙在司云义手上攥了多年，司云义本人必定对它动了什么手脚，例如种上了神识印记等标记，随时监控这枚钥匙的动向，直到冥冥天意，这把钥匙到了林玖和陆世钧的手里。

只可惜从秘境中赶时间出来太过仓促，林玖忘了回收掉那枚还固定在阵眼中的钥匙，否则上面存在的某种印记就能成为真正的铁证。

不过林玖这一通分析下来，虽然因为小仙源而隐瞒诸多，倒也成功说服了柏亦央。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推给巧合，但太多巧合重叠在一个人身上，便不能叫巧合了。

“柏掌门可还有什么疑问？”

柏亦央将铜扇合起，一端抵在自己下巴上，微闭着一双桃花眼，摇了摇头，看起来竟是满脸的疲倦不堪。

诚然，一切都是猜想，但……太过巧合了，让人又不得不去相信。

“最后一个证据，”林玖竖起一根手指，点到了邓雨良，“邓先生，前些日子我给了你一份时间对照表，你应该全部记得吧？”

邓雨良这才从密密麻麻的阵图和篆字里抬起头来，有沈叶飞这个优秀的全能教师在，邓雨良又有异能天赋，早就悄无声息地掌握了篆字的读写。

所以，虽然臧元金给出的阵图虽然内容晦涩，但基本的阅读邓雨良还是毫不费力的。

“记得。”

“嗯，能不能请你直接说给他们听？”

“没问题。”

邓雨良低下头，眼睛盯着阵图，嘴里却没停下，将他之前研究的磁场变化规律中重要的结点和修真界发生变化的时间点联系起来，一个个日期说得无比清晰。

且为了让玄异和柏亦央这两个从未接触过现代世俗界的“古董”听明白，邓雨良直接略去了什么“公元前”“xx世纪”之类的用语，直接明了地讲多少多少年前。

就算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就算司云义只是巧合中的巧合，这份数据不会骗人，玄异和柏亦央强大神识支撑起的漫长记忆也不能骗他们。

但这种结果从一个世俗界的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违和感。

林玖还是一句话，修士虽然有劈山倒海的大能，但现代社会的科技技术也能做到，不要小看任何一种文明。

“我信了我信了。”

柏亦央摊开手，状似轻松地接受了最坏的结果，要不是他的脸色过于沉重，林玖或许会信上一两分。

“所以呢，林宗主，你叫我过来，只是把难以改变的真相告诉我？”

提前绝望一下，好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吗？

“自然不是，若是不能解决，做什么要告诉你。”

“解决？谈何容易？光是一个天道篡改就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对策，更何况还有上天界的参与，别说金丹期的修为，哪怕是渡劫期、飞升了，不照样被人家整得团团转？”

“你说有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林玖微微一笑，神采飞扬，亮得刺眼，“第一，上天界虽然参与，但相隔时间很长，说明他们行动起来有很大阻力，这便值得我们赌一把了。”

相隔时间的确很长，根据小仙源记载，很早很早之前便鲜少有修士飞升，而秘境中遗迹虽然不算密集，但也绝不算少。而秘境又是为了应对末法时代适时出现的，以此推测，秘境存在的时间要远远超出它被那位混元宗始祖“创造”的时间。

这中间的时间差，几乎横跨了修真界几代新旧更迭。

“第二，既然值得赌一把，咱们关起门来解决，从内部解决。”

“怎么赌？怎么解决？”

“阵法。前些日子有个位于东华和南华之间的安全镇一夜天塌地陷，露出了极为高阶的阵法。你看到的阵图，就是臧大长老分析出来的。”

柏亦央眉弓一挑，随即便明了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用去追问林玖为何会向死对头随山宗的人求教。

“你是说，上天界是通过这些阵法篡改了下界的天道？”

林玖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和陆世钧对上了眼神——终究还是要有所隐瞒。

每次她心中略有不安的时候，眼神都会下意识地去找陆世钧。

陆世钧的眼神古井无波，深邃而安定，林玖总是能从其中汲取到她想要的力量。

“是也不是，天道篡改的部分……由我来承担。”

“怎么个承担？”

“潜山宗的人能继续突破，难道你不存疑么？”

柏亦央没想到林玖说得这么直接，噎了一下。

“……你别说你是天道之女或者被选中的人。”

“大概吧，死马当活马医，这一票你做还是不做？”

“……”

柏亦央又沉默了。

“安全镇这个阵盘只是个阵眼，臧大长老正在帮我测算其他阵盘所在之处，另外，我相信看了这么久的邓先生也应该心里有数了。”

“确实。”邓雨良这才抬眼，面对玄异和柏亦央两大古董的注视也不慌不忙，“我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一点，总之还是和磁场变化有关，只是里面还有概率性偶发性等的问题，得给我点时间推算一下。”

“而且就算那些数据都在我脑子里，我也得好好回忆整理。”

邓雨良脑子里储存的东西用浩如烟海来形容也不为过，林玖相信他记忆的准确性，也明白这么多数据不是一下子想用就用的，还是需要时间。

臧元金那边也需要时间。

“行，拜托邓先生了。”

“我才是……要拜托林宗主和诸位大人了。”

末世二次爆发就是崩溃的开始，世俗界、或者说整个世界的命运转机，此刻就握在这个书房里的几个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