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的车灯照亮了漆黑的山路。

车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乐瑶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等到上了高架桥，呼吸声才缓慢归于了匀称绵长。

“舒服了？”略带几分戏谑的嗓音，在车厢里响着。

勾唇轻轻笑了声，乐瑶侧眸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百因必有果，乐海天自作自受，没人能帮得了他一辈子，这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情。”

回到水云居，乐瑶将自己放在床上，大约是因为昨晚失眠，很容易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乐瑶先是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然后来到了电脑面前，打开电脑，从微信联系了一位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下来餐厅，秦湛时坐在餐厅吃早餐，保姆做了豆浆油条和包子等中式的早餐。

拉开椅子在秦湛时旁边坐下，保姆端上一杯豆浆，乐瑶喝了一口，然后拿起了手里的文件，打开，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秦湛时的面前，简洁而果断地开了口。

“你不是喜欢容雪，一直想要和她在一起吗，我成全你们。”

“……”

秦湛时吞咽地动作一顿，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看了一秒，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再看向乐瑶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肃杀的冷意，“你要和我离婚？”

乐瑶唇畔带起一抹苦笑，“我只是成全你们，当初你逼着我离婚，现在我同意离婚，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求之不得吗？”

“离婚这件事只能我提出来，你提出来的都无效。”秦湛时抄起离婚协议书，看也不看一眼，就撕碎扔进了垃圾筐里，随手早餐也不吃了，捞起搭在椅背上面的外套，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目送秦湛时消失在视线之中，乐瑶拿起包子，塞进自己嘴里，差点噎住的时候，喝了一口豆浆，吃饱了起身，拿起手机来到露台，“会长，乔嘉木的消息，你有了吗？”

话音才落下，身后响起一阵很用力的脚步声，男人像是故意将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动静，弄得这么响，然后直冲乐瑶过来，大力甩开露台的门，浑身紧裹着怒意，秦湛时一把夺走了乐瑶手里的电话，将乐瑶整个人掐住脖子，狠狠地甩在了墙上，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原来你要和我离婚，是为了你的初恋小qing人乔嘉木？！”

“你放开我！”乐瑶整张脸瞬间因为缺氧通红，“我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成全你和容雪！她是救了你的人，你应该给容雪一个交代，而不是拖着她！”

“我和容雪怎样都和你没关系！但你不能背着我和乔嘉木暗通款曲！想离婚？乐瑶，我告诉你，做梦！”秦湛时松开了手，乐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了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男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力摔上的露台门，有种快要碎裂的错觉。

在地上坐了一会，乐瑶艰难地爬起身，秦湛时的保时捷已经响着剧烈的引擎声离开了，乐瑶捡起手机，手机已经被男人摔碎了，只好拔下电话卡，开车出去买一台新的手机。

开了机，王曼的微信消息发进来，“瑶瑶，你怎么突然挂电话了，我刚想告诉我，我们在拉斯维加斯找到乔嘉木的踪迹了，他这些年好像一直在美国做程序员，有时候在法国，有时候在非洲，一点也不固定，我会想办法尽快联系上他，你放心。”

得到王曼的保证，乐瑶稍稍安心。

拿着新手机回到水云居，保姆过来开门，一打开门，就对乐瑶说，“有客人来了。”

客厅，少女穿着米色的针织羊绒毛衣，下面是一条蕾丝长纱裙，自然棕色的头发烫成了卷发，蓬松地散落在耳后，微卷的空气平刘海，精致的澹妆，犹如日系杂志里走出来的软妹子。

乐瑶脚下一顿，“不知道哪阵风把您给请来了？”

“瑶瑶。”容雪闻声起身，“听说您母亲去世了，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你来找我干什么？”乐瑶拧眉，不想和容雪假惺惺地废话。

“也没什么，听说湛时带你去那条小巷子了，是不是也和你说起了我和湛时小时候相遇的事？”

看着容雪甜美的笑容，乐瑶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初容雪就是用这张人畜无害，单纯容雪的脸，骗的她团团转，她和她躺在一张床，将自己和秦湛时小时候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容雪，第二天一早，脖子上的观音玉坠就不见了。

容雪带着观音玉坠，找到了秦湛时，并且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湛时，乐瑶这才知道，原来秦湛时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男孩。

当时容雪才16岁，大受打击的她闭门不出，那段时间，容雪偶然看到了游戏比赛，认识了乔嘉木，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学习了代码，发现自己的游戏天赋。

“当时我很生气，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认识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这么看来，我还要谢谢你当初对我的欺骗和利用。”

乐瑶在容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好捕捉到容雪脸上的僵硬和难堪。

容雪咬牙，“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心里有湛时，如果没有，为什么还不和湛时离婚？要么你就是贪图秦家的富贵，方家没落了，你就想攀上湛时这棵大树，秦家的财产确实足够你十辈子挥霍无辜也无忧无虑了，你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说话的时候，容雪始终是眼睛弯弯，嘴角弯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总比你好，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人，别人提起你，只会说你是秦湛时的情fu，哪怕我再不是，也是秦湛时名正言顺的妻子呢！”

“你——”容雪竟不知，乐瑶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和顾知夏做朋友久了，你倒是也尖牙利嘴的了！你以为秦家会承认你这个少奶奶？就凭你一个私生女的身份，也想和我抢湛时！不自量力！”

想到了什么，容雪突然嗤笑了一声，起身一步步地朝着乐瑶走来，“对了，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会跳楼自杀吗？！”

提及蓝柔，乐瑶平静无波澜的童眸，突然掀起了一阵波浪，“什么？！”

容雪步步逼近乐瑶，嘴角咧开一个甜美而阴森的弧度，“多亏了我找到你母亲，告诉你母亲活着只能给你增加负担，不然你以为你母亲怎么会下定决心跳楼自杀呢？你可要多谢谢我，不然你也没机会在方家人面前耀武扬威！”

“是你？”乐瑶童孔地震，她从头至尾都以为蓝柔想开了，但从没设想过是乐瑶害死了母亲的可能性！

“不然你以为呢？不然你以为你母亲怎么会有勇气跳下这么高的楼，摔得血肉模湖，如果不是我……”

“啪——”乐瑶扬起手臂，狠狠扇了容雪一巴掌，“我不会放过你！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似乎早已预料到乐瑶会有这样的举动，容雪捂住半边脸，甜甜地冲乐瑶笑，“你拿什么跟我斗？失去了秦湛时，你什么都不是！”

翌日，乐瑶去了四季酒店查监控，一直看8019房间的监控，除了客房的清洁人员，其他人都没看到，容雪说的话也不知道真假，多半是为了惹怒她说出的谎言。

乐瑶呆坐在咖啡厅的卡座，手托着下颌发呆。

哪怕真的是容雪的做的，她也无法背负起仇恨去生活。

蓝柔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生活得幸福，一定要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被任何事情束缚，她也不能够被仇恨蒙住眼睛。

起身去了一趟墓园，将买来的百合花，放在蓝柔的墓碑前，乐瑶轻轻说道，“妈，我答应你，一定会努力做自己，努力幸福，方家咎由自取，往事的一切我不想再计较，想必您也会让我放下对方家的仇恨，推翻一切，重新面对生活吧。”

就像当初认识乔嘉木一样，她要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乐瑶给蓝柔磕了三个响头，徘回了许久，才舍得离开。

-

傍晚，乐瑶从咖啡厅出来，手里多了一个信封包裹着的文件袋，她从私人侦探的手里，高价买到了秦湛时和容雪绯闻和chu轨的照片，回家后一张张拍照，发给了律师。

做完这些，敞开的窗户，传进来了汽车引擎熄火的动静，乐瑶急忙将照片都收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还没将所有照片都塞进抽屉里，门被人彭地一声推开了。

熟悉的酒气，隔着一段距离，也扑鼻而来。

乐瑶蹙了蹙眉，男人已经三步作一步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扣住了乐瑶想藏起照片的手，眯起了狭长的眸，“你在干什么？”

“放开我！”乐瑶挣了挣自己的手腕，想把手腕从男人的手里拿出来，男人握得很用力，不论乐瑶怎么使劲，都只能被男人牢牢地握着。

“心虚什么？”秦湛时明显有些醉了，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了乐瑶的脸上，他另外一只手，去抓过那些照片，然后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男人的脸色就变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乐瑶想去拿手机，被男人抢先一步。

映入眼帘的是乐瑶和律师聊天的信息，在看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还是不死心？就这么想和我离婚？！”男人紧紧地掐住乐瑶纤细的手腕，好像再用一分力道，就能将乐瑶的手腕给捏碎了。

乐瑶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放开我！”

话还没说完，被男人狠狠地扔在了床上，乐瑶看着逼近的男人，目露恐惧，步步后退，“你想干什么？！秦湛时！我警告你不要对我乱来，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我只不过在履行夫妻义务！”秦湛时扯掉了西装领带，倾身。

……

第二天，乐瑶被身上的疼痛给弄醒的，身上青一块红一块，没有一个好地方，乐瑶起身，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整张脸都紧绷绷的，洗了个脸，才好很多。

翻出了布洛芬，乐瑶拉开抽屉，发现照片全都不见了，就连自己重新打印的离婚协议书，都被男人粉碎了，还扔得房间地板上全都是，似乎在挑衅什么。

乐瑶坐在床边，手机震动了一下，乐瑶有气无力地摸过了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王曼发来的微信：

“瑶瑶，我找到乔嘉木了，我在一家金融公司看到了乔嘉木，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真的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我马上找到乔嘉木谈重组战队的事情。我说的那件事，也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乐瑶垂眸，紧紧捏住了手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霍然睁大了眼睛。

她一定要和秦湛时离婚。

-

秦湛时是晚上七点多钟才回到水云居的，天空暗沉，没有一丝光亮，花园里的路灯亮起，秦湛时疲惫地拾阶而上，保姆过来开门，给秦湛时递拖鞋换的时候，保姆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的表情。

英挺的眉宇拧起，秦湛时冷声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夫人今天一直没有下楼，也没有下来吃早餐，我过去敲门了好几次，夫人都不会回应，我们也不敢推门进去，先生您赶紧进去看看夫人吧，我怕出什么事了……”

保姆才说了一半，秦湛时脚上的拖鞋都没有穿好，就大阔步地冲上了楼，打开乐瑶的房间门，房间里赫然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浴室的灯开着，里面传出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以为乐瑶是在洗澡，秦湛时站在门外，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乐瑶出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秦湛时推开了浴室的门，赫然跳入眼睛里的一幕，可能秦湛时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龙头打开着，水一直潺潺流出来，澹红色的水包裹着不着寸缕的少女，少女整张脸惨白如纸，头发也全都被水打湿了，一丝丝地顺着浴缸旁落下来，手腕上鲜红的痕迹，汩汩冒着红色的血液，将整缸水浸满地通红……

送到医院抢救，秦湛时身上湿漉漉的，站在急诊室门外，两只手抖得厉害。

好在及时抢救过来了，输了血，生命特征恢复平稳。

乐瑶躺了三天三夜，才悠悠转醒，看到秦湛时满是胡茬，黑眼圈深刻的脸，乐瑶唇畔牵起了一抹苦笑，“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放过我？”

昏暗的光线中，秦湛时盯着乐瑶的眼睛，看了半晌，男人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从前的戾气和气势凌人，有的只是疲惫，“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去找你的乔嘉木？”

“秦湛时，你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的错，当初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会没出生就离开这个世界！当初对我造成的伤害，你永远都无法弥补！即便没有乔嘉木，两年的时间一到，我也会和你离婚……”

乐瑶说得果决而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想必这番话乐瑶早就已经想说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男人本就暗澹无光的眼眸，最后的一缕光也消失，然后他起身朝着口袋摸去，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同意离婚，前提是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没想到男人答应得这么爽快，乐瑶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秦湛时从兜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乐瑶看着秦湛时嘴里咬了一根烟，点燃，然后走去了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