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是安柠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了。

看到顾西择的时候，男人唇角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覆上了一层霜色，看似没有什么变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视了好几秒，眼见着电梯门就要关上，安柠勐地摁了一下电梯按键，电梯门打开，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安柠还在愣神，男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安柠一样。

“秦先生！等等！”安柠拔腿追上去，挡住了顾西择想要进去的路，“我有事找你，希望你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求求你了！”

顾西择眯起了鹰隼的墨眸，低眸在安柠的脸上，盯了一眼，掀唇澹澹抛出了一句，“你哪位？”

他……不记得她了？

男人轻描澹写的几个字，像是一个利刃，刺进了安柠柔软脆弱的心脏最深处，她的生个身体晃了晃，“不记得我了？我叫安柠，是秦先生您的……前任！”

最后两个人，在唇齿之间，酝酿了好大一会，安柠才从口中，念了出来。

男人那张好看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没有回应安柠，只是错开安柠，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用力摔上，安柠想去推门，发现们已经被男人从里面锁上了。

不一会儿，秘书就请安柠离开这里，安柠只好站在公司门口等，入冬了海城特别冷，过几天就是除夕夜了，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气温很低，安柠身上虽然穿着羽绒服，还是很单薄。

站了一整天，两条腿早就已经麻木了，安柠只好走走，好暖和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腿没有这么麻。

等了整整三个小时，还是没有见到顾西择的人影，公司其他的员工早就已经下班了，就连保安大爷都换班了，安柠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公司门口，聚精会神，可就是一直没有看到顾西择出来。

天已经彻底黑沉，只有路灯亮着，公司里还有很多加班的人，细碎的灯光，落在安柠被这冬天冻得微微通红的脸颊上。

突然下起了一阵安柠，安柠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手放在嘴巴面前，呵出来热气，好暖和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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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落地窗后，男人手里紧握着一杯热茶，低眸看着路灯下那一抹单薄瘦削的影子，路灯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特别可怜，不停地剁脚，似乎很冷，不一会儿就蹲下来了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不知道男人在看什么，这么出神，居然连自己进来了，都没发现，来送晚饭的顾母，走到顾西择的身边，顺着顾西择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顾西择突然回神过来，开口说，“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就来了，看到你一直在窗外，怕你冻着。”顾母将意见外套，披在了男人的肩上，因为不够高，所以很艰难才能够得着，顾西择微微弯膝，好让母亲能为自己披上外套。

顾母握住顾西择的手，在顾西择的手背上，拍了拍。“长大了，真是一眨眼的事情，都这么高了，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才到妈妈的肩膀，这些年在国外，飞快拔起个子，都是大男孩了，要是安柠见到，估计认不出……”

顾母的话，还没说完，顾西择就用别的话题，打断了。

陪顾母说了一会话，顾西择送顾母下楼，亲眼看着顾母上车，才转身回去，故意让自己不去看某个位置，但是转身的一瞬间，余光还是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

路灯下，空无一人。

愣了一下，顾西择心底一下子涌上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他控制不住的脚步，快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周围冷冷清清，除了往来的路人，还有过往的车辆，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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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顾西择的公司，也在这片区域，距离欢娱并不是很远，顾知夏很晚才离开公司，等到记者走了才下楼，开车出来等红绿灯，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如果不是这件熟悉的羽绒服，顾知夏还认不出来是安柠。

带着安柠来到了公寓，安柠被冻得脑子有点热了，顾知夏去煮了一杯红糖姜茶，递给了安柠，安柠说了声谢谢，抿了两口，状态不是很好。

开了暖气，刚刚帮安柠挂外套的时候，发现安柠的外套上一层雪，似乎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这么晚了，在秦氏生物科技门口做什么？

“喝了这个，吃点药吧，你受寒了，明天得发烧了。”顾知夏找了一床被子，给安柠在客厅打地铺，这单身公寓太小了，四十平方，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一下安柠打地铺睡一晚。

吃了药，好在第二天没有感冒，安柠一大清早就出门了，顾知夏醒来的时候，桌子上有豆浆包子，安柠已经不见了人影，顾知夏从安颜那里才知道，安柠居然被戏剧学院开除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丝毫不意外。

苏妙妙是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家族有权有势，想开除一个普通的学生，是易如反掌的事，安柠一直温柔隐忍，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和苏妙妙发生冲突，不仅动手打了苏妙妙，还扔掉了苏妙妙的衣服。

“很多员工离职了，这件事要是再不处理好，恐怕欢娱就要沦为空壳公司了。”安颜没有办法，但是顾知夏和容景认识，关系不浅，想必能找到办法，言辞之中，安颜已经在暗示顾知夏了。

像是没听到，顾知夏随便扯了两句，便摁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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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菜，安柠提着菜，十点多的时候，坐公车来到了秦家，顾母果然还住在原来的老小区，只是整个小区，只有这栋楼被装修过了，楼的外部和楼梯间，完全就是豪华级别的，整个小区只有这栋楼。

应该是顾西择出钱重建了这栋楼，顾母恋旧，不肯搬出这里，顾西择希望顾母舒服一点，不仅重建，还加装了电梯，专门给这栋楼配了一个保安，进出方便又安全，设计师还是从国外大老远请来的，费了心思。

这个房，以前是顾西择家里人租来的，顾西择出身农村，父母进城打工，秦父是司机，顾母做家政保洁，他们住的这套房只有一房一厅，五十平方米，促狭又窄小，光线阴暗，为了省钱，几乎不开灯，只有在顾西择写作业的时候，才开灯一阵，常年都是点蜡烛，一根几毛钱的蜡烛，能用上半个月。

顾西择小时候非常非常瘦，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呢？顾西择的爸爸给白家开车，当年白家还是大户人家，拥有一栋占地几千平的别墅，花园都有几亩地，顾西择的妈妈则是在秦家做保洁阿姨，有一回顾母带着顾西择来了白家，安柠在厨房碰到又瘦又小的顾西择。

安柠来偷吃仆人给母亲准备的糕点，因为母亲不给安柠吃甜点，安柠就只能自己找来了，没想到会遇到顾西择。

她和他分享了糕点，没想到因此害得顾西择被顾母骂，大家以为是顾母偷吃了糕点，顾母被罚了半个月的薪水。

安柠害怕，没有站出来承认，因此对他们一家人很是愧疚，一直想弥补顾西择。

从此以后，安柠有好吃的好玩的，就给顾西择带一份，顾西择每周都会跟着顾母来一次，要是顾西择不来，安柠拿到了玩具，想给顾西择，就拜托顾母带给顾西择，顾母喜爱安柠，虽然是小恩小赐，待安柠犹如亲女儿。

认识顾西择后，她就不爱玩芭比娃娃了，每天闹着要买超人奥特曼的玩具和汽车模型，玩了几天就偷偷给顾母，带回去给顾西择，说是不爱玩扔掉了。

一旦新出什么男孩子喜欢的玩具，安柠就吵着要买，然后亲手送给顾西择。

小时候在大宅院里，安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着顾西择的手，躲进后花园，两人一起爬上树梢，面对着后面的大海，看着碧蓝的天空，一点点变得通红，看着夕阳西沉。

直到有人到处找她，安柠才不舍得地回去。

大学后，顾西择的个子勐涨，竟然窜到了一米八几，容貌也张开了，顾西择的爸爸是典型的北方大汉长相，男人的粗狂，即便一把年纪也很帅，顾西择的妈妈则是江南女子的长相，温婉动人，两者糅合在一起，生出来的顾西择，挑了父母的优点长，鼻子高挺，五官和脸型都很完美，挑不出毛病。

那个时候风靡韩剧里的帅气欧巴，安柠对外貌很迟钝，身边的朋友追偶像剧，看韩国欧巴的身材和大长腿，一个两个迷妹星星眼，安柠也看了两眼那些帅气的韩国欧巴，但是怎么看，都没有顾西择好看。

大一那段时间，安柠懵懵懂懂的，她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用象牙塔里的公主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那些不好的事情，和勾心斗角的时候，安柠从未经历过，也从未看到过，所以即便大学了，也比同龄人要晚成熟。

很多事情，都很晚才知道。

等安柠反应过来，顾西择居然是大学的校草了，追顾西择的女生，能吃从班上门口排到学校大门口，就连隔壁学校的女生，都闯进来给顾西择送情书，学校出去开运动会的时候，总是有外校的女生围着顾西择，顾西择高冷，那些女生似乎受虐狂，没有因此受挫，反而更喜欢，热情高涨。

甚至有星探找来了学校，想请顾西择签约公司，顾西择的成绩优异，别说学校，就是本人，也没有兴趣成为明星，以顾西择的成绩，他们学校完全可以出一个常春藤的高材生。

当时念书的学校是一所私立大学，学校的高层，都看不起戏子，三百多分就能入读的学校，能是什么好学校？娱乐圈里面的明星，有几个肚子里有墨水？

顾西择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第一，安柠只在一百名左右，每次说起成绩，父母也不是很焦虑，安柠不需要考的很好，以后要嫁人生子，沦为政治婚约的商品。

不过，会随口一提顾西择，考的很好，后来让顾西择来辅导安柠的功课。

这是顾西择第一次来到安柠的卧室，到处都是玩偶，白色的欧式大床，木地板和柔软的地毯，粉嫩嫩的布置，安柠忙着高兴了，都没注意到，男人的脸早已红透。

房间这么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近，安柠喜欢闻顾西择身上干净的皂角味，还有属于青春期男生澹澹的雄性气息，说不上来的味道，就是很好闻。

顾西择给她辅导功课，她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浮云，只能感觉到他，成绩反而越来越差，后来听到父母随口提起这件事，想取消顾西择辅导功课，吓得安柠赶紧挑灯夜战，硬是考过了大学的自修课程。

某一天，顾西择陪着安柠回家，走在大学的长长校道上，一个漂亮的女生突然朝着两人过来，手里拿着情书，无视安柠在，直接将情书，递给了顾西择，两人还在说这话，就突然被打断了。

顾西择顿了顿，无视女生，继续和安柠聊着两人的话题，安柠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脑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跟顾西择说了一句，“她要跟你表白呢！”

女生像是抓住了机会，将情书了礼物，塞进了顾西择的手里，“我喜欢你！男神！请你和我交往！做我男朋友！”

听到女生说这样的话，安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一直拿顾西择当做最好的朋友，听到别的女生喜欢顾西择，她一向都是高兴的，她喜欢的人被这么多人喜欢，心中欢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生说要和顾西择交往，她心里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得慌。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顾西择将情书和礼物，给回了女生。

女生像是不甘心，瞪大了眼睛，突然看了一眼顾西择身边的安柠，“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大家都说你们两个关系亲密，还一起上下学，你是不是喜欢她？所以这么多人追你，你一个都没有回应？”

没想到女生会文这样的问题，顾西择和安柠两人，都愣住了。

安柠看向顾西择，发现顾西择也在看着她，她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冲女生说，“你胡说什么，我和顾西择，只是普通朋友！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会和我上下学，只是因为他给我辅导功课！”

说完安柠就小跑着跑掉了。

车子在门口等着安柠，一上车，安柠捂住自己的脸，出奇的滚烫，顾西择的爸爸，转头笑着问了安柠一句，“囡囡，你是不是恋爱了？”

因为秦父顾母都非常喜欢安柠，私底下都称呼安柠为囡囡，而不是大小姐，而安柠也喜欢这个称呼，没有刻意纠正。

“我，我才没有！”安柠别过头，像是被人说中心事，故意否认，耳根子悄然红了。

顾西择一直没有出来，等了一会，秦父担心安柠再不回家要被安柠的父母说了，就载着安柠先回家了，当晚顾西择没有来辅导安柠，安柠失眠了，凌晨才睡着，第二天精神萎靡，她忍不住了，去找顾西择。

顾西择今天上的是解剖课，没想到看到顾西择在和一个女生说话，那个女生正是昨晚，被顾西择拒绝的女生。

身边走过两个手拉手结伴而行的女生，在说悄悄话，“你们说秦男神和这个女的是不是在交往？”

“昨天有人看到这个女的给秦男神送情书了，秦男神还给这个女的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个女的说话了。”

一时间，安柠透不过气来，看了一会，就回去了，心不在焉地听课，什么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