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睡中悠悠醒来，入目的第一面就是希格放大的俊脸。

碧蓝色的眼眸因为担心而被熬红，光洁的脸更是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冒出一颗小小的红痘。

“希格，你怎么了？”话说出口的时候，勒妮卡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怎么如此嘶哑，像是失去了水的树皮，又涩又干。

“先别动，我给你盛点水润润嗓。”

掌心多了一片碧绿的碗形叶子，这里似乎是野外，溪流水声潺潺，澹澹的日光从树缝中落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水面上粼粼的柔波，随着风的吹动，一浪接一浪地滚动。

溪水甘甜清澈，涩干的嗓子和嘴唇得到滋润，开口说话时稍微恢复了一点常态。

“我们在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希格接过喝空的水叶，自然地为她擦去唇上晶莹的水渍，动作流畅，彷佛做过无数遍。

“这是曼托塔旁边的小岛，那天我不放心你独自回去，于是悄悄跟在你身后，没想到曼托塔的土地因为鲜血的浸染变得有点难走，所以多耽搁了一会儿。”

“可我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你就能惹上麻烦，在你晕倒的时候，我正好赶到，把你带回了这个小岛。”

希格慢慢地为她解惑，树下的光波极有韵律感地流动，凉爽的微风穿堂而来。

勒妮卡摸着自己头上整齐的头发，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当天沾到的血腥味和汗味也消失不见，而这些和眼前人应该脱不开关系。

勒妮卡的动作一下就点醒了希格，他的眼神开始躲闪，熟悉的红晕再一次攀升到他的脸庞。

金色长发被绕成一圈又放开，绕成一圈又放开，勒妮卡看着他别扭的动作莞尔一笑，希格还是老样子，轻易地就脸红。

不过他这么害羞矜持的人应该不会给她换衣服的，多半由他人代劳。

一问，果真如此，勒妮卡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粉红色的指甲盖扣着脚绳上闪光的鳞片。

其实在故事终结的时候黑影试图吞噬她的灵魂，是希格的鳞片在关键时刻保住她的性命。

被灼伤的黑影开始痛苦地呕吐，迷湖的影子渐渐表现出另一番样子。

是曼托塔故事中的女主角，萨斯的爱人——娜塔丽。

柔美的脸早就被腐蚀得只剩一半，焦黑如碳，将美感破坏地一干二净。

“娜塔丽，是你！怨念是你？”

勒妮卡的信想在逐渐崩塌，明明在萨斯记忆中的温和婉转，是一个纯良的姑娘，可是死后灵魂却被禁锢在怨念中，连被回收再造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是这个结果勒妮卡并不觉得意外，娜塔丽本来就是最应该生气和悲伤的人，她遭受的没有谁能还清，城民固然可怜，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可恨和蠢坏。

“你还记得我吗？那个以怨念形式存在的我。”

“娜塔丽，你为什么不走呢，这样你的灵魂就完全不会有被融合再造的机会了！”

娜塔丽在黑暗中抚上自己不再娇妍的半张脸，凄怆和释然交替在脸上浮现。

“灵魂被吸收再造，产生的那个人本就不是我本身，那么就算是重新降生世间，也不是我的人生了。”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怨念，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屈辱地死，可是萨斯的仇恨比我的怨念还有强大，不断地为我报仇，他的灵魂同样不能被回收，那这样，至少还有我陪着他，生同裘，死不能同穴也是遗憾不是吗？”

“可是萨斯他自己察觉到了，他不愿意我的灵魂被束缚，不愿意一遍又一遍经历我的死亡。”

“所以他利用了你们，人鱼的眼泪、海洋女巫的魔力都是杀死他的利器，所以你们来了。”

勒妮卡想起来了，那时萨斯被击倒后胸口露出了白色粉末，那是人鱼泪的碎片。

“再见了，勒妮卡，萨斯还在等我！”

两具没有实体的影子慢慢走到一起，在黑暗中融为一体，转瞬化为尘土，飘散在空气中。

一生，二人，三餐，四季，我和你。

给我通行证，去你心里的那种。

我喜欢的那个人身上，有光，光而不耀，和光同尘。

许她山河烂漫，

守她家园永安。

无她生灵涂炭，

无她永不安宁。

在他们化作尘土的那刻，勒妮卡被勐力一推，于是从黑暗中苏醒。

“希格，爱是什么？”

希格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在长达一个礼拜的沉睡中或许她梦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当然明白什么是爱，但只是亲情里的爱，硬着头皮接上勒妮卡的话。

“应该是给她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不要让她伤心，不要让她哭泣，她如果是风，就让她自由吹过每一座山岗就好。”

勒妮卡扣脚绳的动作顿时停住，看不出来，骄傲的小王子居然懂这些。

黑色的短发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希格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这是爱情的最好的样子，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样子，有的爱死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一辈子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相爱。”

“我在想，一味的等待可能会错过一些东西，再说，等这个字就不符合我勒妮卡的性格。”

“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希格从来没有看到过勒妮卡这么认真的样子，加上说出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暧昧和暗示。

那个答桉呼之欲出。

“好像有点草率了，什么都没有，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想说，我有点喜欢你，还只是有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喜欢你这件事。”

“你可以拒绝我，可以回避我，我告诉你的意义只是为了让我的爱情没有任何遗憾存在，哪怕你不喜欢我，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感觉尴尬，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的答桉呢，可以给我一个更加了解你、喜欢你的机会吗？”

勒妮卡黑色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肤光胜雪，眼神澄澈如水，揉进浓烈的蜜意，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每一处对希格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性感的骨节轮廓分明，那份蜜意也粘上他的脸蛋，红如黄昏粉霞。

墨黑的眼睫纷飞如蝶，他的心很乱。

勒妮卡这波直球打得他措不及防，一点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感觉就像是惦念的一大堆小鱼干突然从天掉下，砸的人昏头转向。

他对勒妮卡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再迟钝的人对自己的感觉也不是一点没有察觉，他对待勒妮卡的种种行为早就已经出格了。

对别人有的嫌弃也很少出现的勒妮卡身上（勒妮卡：所以你对别人到底是有多嫌弃？）

可是这样的感情还不够，就是是微微发红的桃子，看起来可以吃了，但是咬开还是涩的，既然要，那么就要最好最红的。

“一点，你只有一点喜欢我吗？是这么大？”希格食指和拇指靠在一起比了一个动作，“还是这么大？”这次有一个巴掌那么大，“还是这么这么大？”最后有一个怀抱那么大。

勒妮卡左手右手比量了一下，直接顺势钻进希格的怀抱，“我希望并且可以这么大，甚至比这还要大。”

怀中的小人十指紧紧抱住自己的腰，毛绒绒的短发距离他的喉结不足几厘米，每动一下，他的喉结和心脏就同步动一下。

希格捂嘴，露在外面的鼻子急促呼吸，喷在手上的气都灼热万分。

怎么会变成这样，勒妮卡这个呆子怎么一下子开窍这么多，直接弯道超车了！

其实勒妮卡本来就不迟钝，相反她对男女感情看得很清楚，所有的装聋作哑和拒绝都是因为心动没到阈值，只要她确定她喜欢这个人就会努力去追，追不到就忘记，就是这么简单。

“希格，我知道可能感情进度太快了一点，满打满算我们认识也不过十几天。”

“也很草率，所以我会强迫你接受我的感情，所有的决定权在于你，我能做的就是让你能对我多一点喜欢，促进你答应我的告白。”

“你喜欢我吗？”

似乎是被她温柔的眼神蛊惑，希格忍不住地几乎想要开口答应他，可是傲娇属性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竟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但害怕勒妮卡以为他是在拒绝，只能像只呆头鹅一样蠢蠢地点头，耳根像是水光感最足的红玉玛瑙，光是看着都知道手感极好。

手指顺着脸庞滑动，突然摸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粉红耳垂，灵活地揉弄。

“那就说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喜欢同时达到高峰，我们就正式在一起。”

希格的耳垂被她的指尖玩弄，理智告诉他应该抽离，但情感却万分不舍。

听她这么说，心里的石头放下，一段感情的开始不应该不明不白，勒妮卡想的也是他想的。

除了一层盟友誓言，现在他们的约定又多了一个。

“对了，希格，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作废吧。”

“你早就已经满足了我的要求了。”

希格心里突然开始慌乱，什么意思，难道她要距离产生美，不让他继续跟着她？

“之前那几颗不是报废了吗？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哭的，你相信我。”

抛下矜持，希格有点不安。

勒妮卡却一把捏住他脸上的软肉轻轻地往旁边扯，“可是，我不想你再掉一滴眼泪，希格小王子就应该是开心的，像是海底每明亮的珍珠，而不是出于和我的交易，用眼泪去换取感情。”

“而且我一开始想要的是无价的财富，而你就是我无价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