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自己都问的没有底气。

谁家会大年三十出去赶集？还是大半夜？

可她不知道去哪儿。

到了有灯火的地方，见到了一个老太太，那时候关文冷的实在受不住了。

“老大，你冷吧，看，那有火堆，你去烤烤火！”

关文已经冻僵了，怎么爬下来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摔在地上的时候，一点疼都没感觉到。

她直扑那家人的火堆。

刚感觉手有些暖的时候，就听见哗啦啦的声音。

“娘……娘……”关文撒丫子就追：

“你去哪儿……我还没有上车呢，娘……你把忘了，娘……”

关文只觉得腰一紧，被人卡的死死地往屋里拖。

关文眼睁睁看着大雪漫天的黑夜里，那辆板车越走越远，那个背影越来越模湖。

“啪！”一鞭子抽在身后。

关文疼的跳起来直搓后背，却看见那个老妈子凶神恶煞的像是魔鬼一样盯着她：

“你娘不要你了，把你卖了，知道吗？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你要是老实的，我明天就送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去。”

“嫂子？”

洪志海唤了好几声了。

关文才从回忆里抽出神志：

“当然，我也不会让我家妮儿出嫁委屈了，陪嫁按照以前地主娶正妻的牌面来，三大件，你们准备，我这五个轮子，七十二条腿，三响五炮来送人。”

关文眼神坚定的看着洪志海。

“啊？”洪志海张大嘴巴。

“你不懂啊，三大件就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便七十二条腿是板凳桌子椅子和新床，加起来得有七十二条的腿儿。”

关文铁了心了要让妹妹出的体面，那边迎亲的也得体面着接走。

洪志海看看远处看向这边的父亲。

他挠挠头：“这个我们家买的起。”

“只要到时候是聘礼够，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家失望，妮儿？”

“诶，大姐！”

“喊上老三小五咱们走。”

关文先一步转身就走。

“嫂子，您别走啊，这都晌午了，不得吃了饭，更何况得商议商议黄道吉日啊！”

洪志海往前跑了几步：“爹，还冷着干啥，宰养去！”

身后洪大爷一脸懵逼的跟上来了。

“在家吃饭，俺这就去准备，哪能让客人空着肚子走！”

洪大爷一甩头上山去了，很快传来咩咩的叫声。

关文满意的笑了，她吃过的任何苦都不能让妹妹们也跟着吃。

这么一来，男方家自然重视二妮。

羊圈里。

洪志海一说这要求，洪老差点没站稳：

“啥？还得三大件？你说这七十二条腿是家具，一起过日子总归得用，可这三大件有啥用？啊？没有手表就不知道天亮了？

那我们这一辈是怎么知道起来下地的？没有缝纫机就不能做针线活了？那满村都是端着鞋框缝衣服纳鞋底儿的。”

洪志海叹了一口气：“爹，这几天你又不是没看见，二妮又懂事又能干，主要是人家也不嫌弃我瘸不是吗。”

洪老双手叉腰咋想都不服气，可听了儿子这番话这气还就憋住了：

“当初不让你当兵你非要去，把我一老头子丢在家里头不管不问，这好不容易退伍了，老子还打算享清福了呢，这一整，咱这老底儿都得掏空喽。”

“爹，以后我和二妮一定好好孝顺您！”洪志海一个劲的开解老爹。

不说还好，这话把红包气的哼哼：“这还没过门的就替媳妇儿说话了，真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阿不，忘了爹。”

这话一出，洪志海反而笑了，他了解老爷子的脾气，既然这么说了，那是同意了。

饭桌上，洪老哼哼着，拉着老脸说道：

“俺是打心眼里稀罕二妮这丫头，能干又懂事，可以后，她进了我洪家的门，那就不能不注意门风。”

关文也不接话，端着碗吃的热火朝天，时不时给二妮老三加一块羊肉：

“多吃点暖和。”

洪志海在中间免除尴尬：“爹，嫂子都说了，二妮的户口到手直接上我们家里来，姓名都改了，叫程怀妮，要我说啊，这名字取得好，一看嫂子就是有学问。”

老三下意识的看了看大姐。

她面容毫无波澜，好像一切都是她打算好的一样。

也是，从小到大她们几个连名字都没有，不细想，都差点忘了自己姓关。

这下，洪老是挑不出漏洞来了，只能埋头吃起来。

吃罢饭，已经下午一点半了，阳光洒在柴火垛上，几只老母鸡咯咯咯的翻找着草底下的虫子。

洪志海把小方桌擦干净挪到了外头，二妮烧水沏茶拿果子。

“这日子不孬。”洪老沾了沾嘴角的唾沫搓开日历。

和关文头对头的看日子。

今年年前是没多少日子了，日历已经被撕的还剩下薄薄十多张，不沾点儿唾沫压根翻不起来。

“阴历十二月二十九。”关文念了一遍，益嫁娶，还不错的日子。

“那就这天吧，正好，第二天回门在家过三十。”关文补充道。

洪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行，明天去你们家提亲。”

关文知道洪老愁的很，手里的旱烟杆子村不离手，几乎一窝接着一窝。

“洪伯，聘礼八百八十八，图个吉利。”关文补充道。

洪老瞪大的眼珠里，那白眼仁上全是红血丝。

二妮泡好了茶递过来：“大姐您喝茶。”

关文摆摆手：“先给你未来公爹，以后，你就是洪家的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洪家的利益为重。”

洪老张张嘴，竟挑不出关文的任何毛病来。

他接下这杯茶的时候，手是抖的，可心也是沉重的。

他结果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起身背着手去了林子里。

那背影着实叫人看了都觉得疲倦的很。

“我的茶呢？”关文发现二妮直勾勾的看着洪老的背影。

这一下反应过来赶紧给大姐递上，眼里闪过着急：

“大姐，您这么提要求的话，洪伯哪里吃得消，今年年关猪肉降价了，都去卖猪肉了，他们家今年的羊不好卖，总共才卖出去五头羊。

您，虽然是我大姐，可是……可是礼金啥的不是父母要的吗？我们姐妹几个没有当家做主的父母，那就当这个免了不行吗？”

关文心里一喜，略有深意的看着二妮：

“你以后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