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难住关文了。

载人宇宙飞船的设计根本带不了这么多人。

“等我到了再说。”关文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冲上石子路。

转弯时，路对面的那季浩强嘴里叼着半截烟，抹黑的蛤蟆镜后看不到他的眼神。

只觉他嘴角一直处于上扬的状态，似挑衅，似自信。

有意思，这女人还会开车呢，怪不得不是普通女人。

关文看都不看他一眼，光跟着她有什么用？

倒车镜里那辆摩托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关文不管不问拐进了东厂大院。

“你不是我们厂里的人不能进。”

关文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季浩强被门卫拦在外头，正气的摘下墨镜双手叉腰看着自己呢。

办公室内。

关文推门而入，一眼看见茶桌前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形色各异。

有手里拎大勺子的。

还有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打扮的，带着眼睛，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本礼记。

他们聊得兴高采烈，就连关文进来他们也没留意。

关文到时嘴角抽抽，这一批是越好的吗？种类这么多？

勐一看，关文目光定格在一老头身上。

老头儿满脸褶子，衣服跟剪碎的布条儿似的，大热天穿着的棉袄前襟亮的梆硬。

我去，这不是城里那个收了他五块钱的乞丐大爷吗？

关文嘴角抽搐：“你……你走路过来的？”

这明显比她开车回来还快。

“俺？你在跟俺说话？”老头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跟前，左右上下绕着圈的看着关文：

“嘿，还真是你，我以为做了个梦而已呢，嘿嘿嘿……”

说着，老大爷笑的拍大腿：

“哪能呢，俺是打车来的，花了我所有的讨来的钱。”

关文长出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办工作钱的何老。

这么大年龄还是算了吧，死了之后神魂还是会归于龙星的，何必跟着瞎折腾呢？

此刻，那十几个人童孔一缩齐刷刷的看向关文。

她身体散发的磁场让每个人都觉得格外熟悉。

就好像冥冥之中早已刻在灵魂深处似的：

“你就是我们的头儿吧。”

“是她，我看见她感觉好熟悉。”那大学生也站了起来。

“你，回去读书吧，做个梦别当真。”关文捏了捏太阳穴？

说完，冲着老何使了个眼色，自个儿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老何应该明白的，他们这一批二十一个人里头，还得挑选几个骨干返回龙星勘查情况，布置好以后才能做后边的打算。

一下子又来了十几个人，往哪儿塞？

厂房外只剩下摩托车了。

关文心里清楚，保安的眼睛根本看不住季浩强。

刚出了办公室，老何就被人围上了。

只有那大学生看出了关文才是主导者，他扶了扶眼镜框紧跟了出来。

“头儿，我刚找到了活着是为了什么，你不能赶我走啊。”

“你不回去上学，你家里人不着急？”关文本就是这么想的。

“我才不管他们呢，我从记事开始满脑子出了学习什么都没有，你尝过那种考不好就挨打，考好了全家跟过年一样的经历吗？”

大学生的眼角跳动着，眼里像是回忆起了恐怖的过往。

“在我的命里，没有第二件事。”

关文听说过望子成龙的事情，不过这个年代对知识的重视还不知与达到不要命的地步吧。

“那也是家里人对你期望高。”关文坐在花坛边翘起二郎腿。

“不是，她们是自私的。”大学生越说越激动，他伸开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关文不由惊呼，好漂亮的手。

虽说赵贤的手指完美无瑕，他的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敢相信我的手连快子都没有碰过吗？”他眼里闪烁的却是痛苦。

“哦？”关文差异的看着他白的并不健康的脸：“你多大了？”

“十八，十八年来我的手只能用来握笔，我的指甲也是我父母帮我剪，吃饭要喂，自从我上了大学我以为，我可以单独住在学校，可以像个正常人。”

大学生双手撑开，做出一副拥抱大地的姿势，苦笑着说：

“我以为我要解放了，结果，我妈申请了陪读……”

瞬间绝望的他垂足顿挫。

大学生说着，眼里的痛苦开始扭曲：“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学习学习？考上博士？读完博后？然后呢？”

关文同情的看着大学生：“那你也够惨的，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大学生张张嘴看着一脸平静的老大。

她好像根本不懂自己的苦：“你知道么？那晚，我收到了报送通知，全家人都在庆祝，我准备自杀。”

关文头也没抬，他能好好地站在面前，说明自杀没成功。

“结果在我被抢救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我终于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绝对不是只为了学习学习。”

关文点点头：“那你突然跑过来找我，你家里人知道还是不知道？”

大学生还在憧憬的看着天，一下子被关文拉回现实：

“不知道啊，我为什么要让她们知道？我已经过够了拉屎都要跟着时间安排的日子。”

“……”真变态，拉屎都要规定时间。

看来这个大学生真的要憋死了，原本文采彬彬的，一口一句粗鄙的话语。

“那你这不是逃避问题吗？你面对问题不应该去解决？”关文懒散的说着。

“我逃避？我哪里有逃避？我只是找了我人生的目标。”大学生咬着牙强调。

“你要是本身没有这个目标，你怎么可能成绩这么优秀？你若是不愿意，其实没有人会逼你。”

关文一句话像是破开了这大学生的防线。

他迟疑的想了想，目光变得涣散。

关文见缝插针：“那你又知道这个目标是什么？”

大学生的眼睛勐地聚光：“当然，我要回到我自己的星球上去，地球不是我家。”

果然，他也只是普通的黑标组织人员，他和老何完全不一样：

“那你可知道龙星是收纳转化灵魂的地方？也就是说，死了之后才会到那，亦或者理解为，抛开肉身之后到那去意味着死。”

“你说什么？”大学生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相信那个梦的存在是有道理的。

他甚至在昏厥的时候感受到了宇宙上看不见的气流，是那炁推动着世界万物运行的规律。

“怎么会死呢？”大学生自言自语的呢喃。

看样子他连生死都没有看头，他的觉醒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说，只是觉醒的一半而已。

真正觉醒的人，是会看透生死的，就像张振业那种也属于完全觉醒的人。

“真的，只有死。”关文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