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跟着干嘛？”袁明林瞪了一眼袁晓燕：

“要吃果子就吃，别那么多话。”

关文不由蹙眉，接过袁明林递过来的石榴塞给二妮，小声叮嘱：

“这里头这一层膜不能吃，很苦。”

二妮点点头，细声细语的说道：“阿姐她是谁？”

“你别理她就是。”关文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一旁的洪志海脸色不好看，若不是因为她是袁明林的妹妹，他不会给留情面的。

袁明林看出来了，起身拍拍手一甩脑袋往林子深处走去。

洪志海讪笑着把一筐苹果往关文面前挪了挪，眼睛从二妮脸上扫过：

“嫂子，你们慢慢吃，我跟林哥抽根烟去。”

“不用客气，我自己拿。”关文瞧着二郎腿挑了个最大的苹果擦了擦塞给二妮：

“这是你姐夫的朋友，洪志海，二妮，你觉得他咋样？”

二妮攥着苹果的手收紧了，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坏，长这么大只记得听母亲的话。

让她嫁给傻子她嫁就是，让她干活，她干就是。

二妮点点头咬紧了嘴唇，漫无目的抠着石榴往嘴里送。

袁晓燕童孔一缩，目光冰冷的盯着二妮。

二妮勐地注意到吓得眼神躲闪。

“我当是干嘛的呢。”袁晓燕坐在板凳上瞧着二郎腿，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原来是你们家里找不到男人了，跑到这来找，还是我不要的，你们那山旮旯里到底有多缺男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有你啥事儿？真是放屁不怕膈了嗓子，不说话你是能死还是咋地？”

“阿姐！”二妮下意识拽了拽姐姐的衣角摆摆手，她不敢跟人吵架，更不想姐姐和人争执。

袁晓燕逗着二郎腿，卡察啃了一口苹果：“是没我啥事儿，我只不过是提醒提醒你们姐妹俩，就凭你们家那条件，门不当户不对的，配吗？”

“啥配不配啊？”

林子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关文抬头一看，洪老爷子挑着扁担回来了，里头装了两筐羊粪。

骚腥味顺风飘来。

“洪大爷，您去收羊粪了呀！”关文主动打招呼。

洪老爷子放下扁担揉了揉肩膀，看了一眼关文，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低着头的丫头。

他刚才从山上回来遇到明林和大海了，说是这嫂子给儿子介绍了个对象，头一天来见见面的。

看来就是她了。

洪老爷子顿时搓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丫头？你这没吃饭呢吧？走，屋里坐！”

关文一眼看出洪大爷很喜欢妹妹，扯起二妮：

“叫洪大爷。”

二妮低着头半晌才喊了一声：“洪大爷好。”

“幼，好好好好，都好，这丫头一看就老实，好娃儿屋里坐，大爷家里别的东西，就是果子多。”

洪大爷高兴地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比自个儿讨媳妇儿还高兴呢。

二妮偷偷看了一眼，当即笑了笑：“谢谢洪大爷！”

关文姐妹俩跟着洪大爷刚进屋，三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袁晓燕。

那张脸拉的跟鞋拔子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洪大爷脸色一沉：“俺就是个种地的大老粗，不会说好听的话，要不是看明林的面儿，俺保管不让你进我家门，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我家地头儿上蹲着。”

袁晓燕一愣，手里的苹果掉地上了。

“你这老东西狗眼看人低，你儿子本来就是瘸子，咋了？还不让说了？”

关文也是看傻了，这洪大爷确实直肠子，可也没见过一大老头子跟姑娘吵架的呀。

这不，洪大爷一听这话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对，俺儿子是瘸子是残废，配不上你，俺都要祷告了，幸亏配不上，要是把你这样的娶进门俺早晚上吊。”

袁晓燕眼珠子瞪得老大，这老爷们比娘们家家的嘴还毒：

“你……你不就仗着家里头有屁眼大的果园吗？不就养了几个羊羔子吗？你有啥好得瑟的？难不成你不死了？”

“我呸！”洪大爷一跺脚，吐沫星子飙出去好几米远：

“吃都吃了还嫌弃上了？你这叫啥？叫白眼狼，给俺滚，俺今儿谁的面都不给，就你这样的，俺都不知道老袁造了啥孽生了你这个忘本的东西。”

嘿！

还扯上过世的袁老爷子了。

袁晓燕气的浑身发抖：“你有啥资格教训我？”

关文见这再吵下去可不好收拾了，二妮吓得直往自己身后躲：

“洪大爷，不动气，您不是说有果子吃吗？”

“哼！”洪大爷甩袖冷哼跨进门槛。

屋里设备很简单，一张方桌四条腿修修钉钉好几层木板。

洪大爷从墙角的大缸里头拎了几个塑料袋放在方桌上。

打开一看，里头全都是果子干儿：

“你们可别笑话，年年收的水果吃不完，俺就给烤了保存着，没想到来年冬天的时候还长霜呢，可甜了，丫头你尝尝。”

关文看愣了，这年代还有人会烤干果，我的天，原来水果片这时候就已经有了。

关文捏了一片苹果干，嗯，薄的嘎嘣脆，厚的里头酸甜味更浓：

“这是好东西，二妮来尝尝！”

二妮习惯性的在身上擦擦手，发现自己今儿穿的是姐夫买的新衣裳，竟一下子不舍得蹭了。

小心翼翼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阿姐，好好吃，这是什么做的？”

洪大爷甚至脖子的脸得意的面红耳赤：“丫头啊，你要是进了我洪家的门，这些吃的管够，大爷还教你做法，你看成不？”

八字没一撇，老头子却猴急起来。

二妮脸一红，往姐姐身后躲。

洪大爷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瞧俺这话说的，你们吃，俺去找大海来。”

说着，洪大爷滴滴咕咕的出门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俺这是太着急了……”接着扯着嗓子嗷嗷的嚎：

“大海，你狗日的跑哪儿去了？给俺回来……”

关文听着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笑的二妮本来腼腆怕生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阿姐，这个人是洪大哥的爹？”

“嗯，有意思吧。”关文越发觉得他确实有意思的很。

“嗯，比……比咱爹好。”二妮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关文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是啊，自己那不堪入眼的父亲何曾有过做爹的样子。

“二妮，你别想那么多，虽然咱都是闺女，在家不受待见，但是咱们也有优点。”

关文下意识看向外头，见袁晓燕倔驴一样转身离开了苹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