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舟刚一跨进刑侦科办公室，就看到沈副局长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杜飞给梁天舟使眼色，悄声说道：

“沈副局长等你好久了，不知道什么事。”

梁天舟迎上前去，跟沈副局长打着招呼：

“局座，您这是找我？”

“你们前天是不是去了两江铁厂？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是啊，案子还在侦察之中，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梁天舟赶快解释道。

“你们不是在那边调查了一整天吗？你把调查材料带上，来我办公室。”

说完，沈副局长起身，自己先走了。

梁天舟叫杜飞：“你做的笔录都整理好了吗？”

杜飞报告：“昨天花了一天时间整理，晚上还加了个班，现在已经好了。”

“对那个李成钢杀人的动机，有没有查清楚？”

“还没有。可能还需要再去现场走访一下。或者好好审一审李成钢本人。”

杜飞回答道。

“你先把整理好的材料给我，我带去给沈副局长过目。”

沈副局长办公室。

梁天舟双手递上一大摞笔录材料，还有现场照片，满满一个文件袋。

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沈副局长。

沈副局长取出材料，埋头认真翻阅。他看得很仔细，所以看得也很慢。

梁天舟一言不发，怕打扰了局座。

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抬起头来，把材料归整好，放到面前，问梁天舟：

“天舟，你觉得这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杀人案？是仇杀、情杀、图财，还是斗殴致人死亡？还是另有原因？”

梁天舟想了想，回答道：“从现场勘验情况，结合工人们提供的一些线索看，互殴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不排除其中一方早有准备，比如提前预备了凶器。”

“也就是说，并不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蓄意杀人，而是因争斗而引起的，一时冲动，激情杀人？”

沈副局长斟酌着用词，顺着梁天舟的意思，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目前还不能这么说，人还没审过。具体动机还不清楚。”

梁天舟分辨道。

沈副局长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打开，看了看走廊，确定没有人之后，重新关上门，来到梁天舟身边。

“天舟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李成钢，有个朋友，托我保他。你看能不能在案情结论上，想个什么办法，你懂的。”

“保他减轻罪责，还是保他脱罪？无罪释放？”

梁天舟惊奇地望着沈副局长。

他把李成钢抓来，一直没审问。就是在等，等什么人会跳出来，替他说情。

没想到等了两天，等来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沈副局长。

“当然是无罪释放，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就不用多问了。”

沈副局长盯着梁天舟，观察着他的态度。

“可是，这件事还真有些不好办。抓李成钢的时候，在两江铁厂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他杀了受害人。”

“两江铁厂那边，会有人去摆平，你不用担心。”沈副局长委婉地说道。

“沈局，是你一个什么样的朋友？李成钢的家人？还是？”

梁天舟实在不明白，沈副局长跟李成钢会有什么联系呢？

“你不用打听太多，照我的意思，给他办一个手续，放了吧。”

这次沈副局长没有征询梁天舟的意见，而是近乎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

梁天舟沉思了一阵，既然局座都发话了，怎么也得卖他一个面子。

“不用再审一审？万一还有什么隐情呢？”

“你都知道会有隐情，肯定不好把隐情审出来吧？不用审了。”

沈副局长摆摆手，等着梁天舟表态。

“好吧。对杜飞怎么解释？他跟我一起去办的这个案子。”

“你就跟他说，这个案子我直接接手了，刑侦科不再插手。”

这个理由，恐怕没什么说服力。但梁天舟也不想了。作为下属，上司有什么打算，他有什么权利过问。

对杜飞也是一样，上司都说了不让插手，他还能问什么呢？

原来，藤原纪美得知自己安插的眼线，李成钢，竟然因一场意外的杀人案件，把自己弄进了警察局。

她如果直接找梁天舟要人，就得明说这个人是她的人，梁天舟断不会拒绝不放。

但是这样，梁天舟也就知道了，她在两江铁厂安插潜伏人员，进一步一分析，有可能察觉到她和青木一雄拟定的计划。

梁天舟现在在执行另一个计划，暂时还不想让他介入两江铁厂这个计划中来。

她跟青木课长一商量，虽然李成钢身份没有暴露，但他再去两江铁厂已没多大用，杀人的事实成立，人家，包括那里的GD地下人员，也会对他保持警惕。

不过，怎么说，李成钢也是他们特高课的特工，落到警察局，要是审出什么内幕来，他们将非常被动。

所以必须想个法子，把李成钢捞出来。

“藤原组长，你我直接去找梁天舟，都不合适。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应该没多大问题。”

青木课长稳住藤原纪美，怕她不合时宜地跟梁天舟提出要人。

事后，他给沈副局长打了电话。

沈副局长昨晚在家里就接到了青木课长的电话，说来说去，就是要让沈副局长出面，释放李成钢。

李成钢？沈副局长此时并不知道梁天舟他们抓了个叫李成钢的人。

“总之一句话，不敢你用什么办法，什么理由，释放李成钢。但不要让人，尤其是具体办案的警察，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沈副局长从青木课长的急切之心，揣测出李成钢可能跟特高课有什么关联，人家要放人，那就放呗。

毕竟岛国人是得罪不起的。

还不能说是青木课长的要求，那就只有自己担个责任，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人情推不倒，再用官威压下去，梁天舟也好，杜飞也罢，还能违抗他的指令？

这样就出现了前面的那一幕。

“杜飞！”

梁天舟回到刑侦科，站在门口把杜飞叫了出去。

“什么事，头儿？”

杜飞立即跑出来，问道。

“跟我去刑讯室，把李成钢放了。”

“放了？梁科长，我没听错吧？”杜飞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别问那么多，这事今天过了，谁也不要提。这是沈局的意思。”

“沈局这是要做什么？”杜飞追问道。

“不是说了，不要打听那么多嘛。”

两个人边往刑讯室走，边说着。

“知道了。莫非这个李成钢还有别的用处，欲擒故纵？”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