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妮卡整个人都被拖出来，狼狈地爬在地上。

“小娘皮，抓住你了吧，让我看看，你是曼托塔的人？”

肌肉男不怀好意地看着勒妮卡，抓住她脚的手暗中使劲，勒妮卡咬紧牙关。

左脚突然使力，直接将他横扫在地，水凝聚成的水被铺在地面，防止这大块头倒地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

水球裹上肌肉男的嘴巴，让他的求救声被打断，勒妮卡趁机抽出被禁锢住的右脚，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蛮力让肌肉男直接陷入昏迷，眼翻白眼。

人是打晕了，可是怎么解决呢？

直接杀死他，勒妮卡觉得这样自己跟暴徒也没什么区别；放走他又留有祸患，那么只剩下一个选项了，那就是让他失忆。

“算你运气好，遇到我，正好我有个新药，就拿你试试吧。”

浅色的玻璃瓶里面装着诡异的汁水，正在瓶身中翻滚。

用树枝撬开肌肉男的嘴，勒妮卡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所有药都倒进男人嘴里。

男人本就翻白眼了这下直接口吐白沫。

勒妮卡一呆，不会吧，吃死了？

她一般配药看感觉，不仅别人解不开药效，她自己也解不开。

哦豁，完了。

勒妮卡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有点不知所措，杀死他非她所愿啊。

不过还好，很快，男人就醒过来了。

她急忙钻进洞里，用水镜看着那边的情况。

肌肉男醒过来了，先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然后突然哇哇大哭，“啊，我要找妈妈，我在哪，我是谁？”

勒妮卡整个人僵住，看来药效很成功，直接让人回到幼年时期了，一个肌肉壮汉满脸鼻涕和泪水，哭着喊着叫妈妈，对面的人被他吸引过来，很快就被几个人抬走。

粗犷的哭喊声绵绵不绝。

勒妮卡靠在墙上，喘粗气。

希格很担忧，但是他却装作不担心地样子凑过来，“怎么样，解决了吗？”

他顿了一下，很不自然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还好吗？”

勒妮卡惊诧地暼了他一眼，又把人惹炸毛了，“怎么了嘛，关心你也不行啊！”

“不是，感觉以你的脾气，坦率说出关心人的话很难得。”

勒妮卡打惯了直球，也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希格。”

她那双猫猫眼高兴的时候就会弯起来，眉眼舒扬，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

希格鼻子一皱，嘴里冷哼，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身前。

“我们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然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天色渐晚，黑夜露出狰狞的獠牙，四周的黑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勒妮卡看到希格有点瑟缩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觉得找栖息地的动作还有加快才行。

借宿显然不可行，战争让人们的警惕性空前提高，哪怕是付钱，也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敞开大门，更何况她没钱，希格啥都不懂，连钱都不知道是啥，更靠不住。

勒妮卡想了一下，觉得找一个地方随便睡睡就好，毕竟她随意惯了。

希格路过一只死老鼠，臭味把他熏得脸色墨沉。

勒妮卡觉得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应该不会同意随便找个地方睡。

可是整个城市连原住民都无家可归，他们两个外来人又能去哪呢？

一个黑色的脑袋从墙角探出来，怯怯地看着他们。

刚刚太黑了，希格和勒妮卡都没有发现他，现下直接被看到了，俩人齐齐一僵，勒妮卡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蕴起魔力，打算他一叫就把他打晕。

可是出乎意料地，小男孩没有说任何话，看他们面善，反而一步步安静地朝他们靠近。

希格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人鱼对于异族的情感很敏感，他能感受到勒妮卡的警惕，可是这个小男孩好像没有丝毫恶意，他身上的气息和勒妮卡一样干净，只是他要悲伤一些，勒妮卡则像是太阳花，阳光而明媚。

拉住勒妮卡蓄势待发的手，对她摇头。

勒妮卡对希格也不设防，见势也放下自己的手。

小男孩才到希格膝盖，脸色苍白，破烂的衣衫依稀可以看见包着薄薄一层皮肉的手和腿，唯一出彩一些的就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男孩的手一直在比划，看他们俩人依然一脸不解，便放弃了沟通的想法，沉默下来。

勒妮卡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孩子应该是不能说话，于是她蹲下，和小孩保持一样的高度。

“小家伙，你要干什么？姐姐我穷得叮当响，你看我的衣服都大补丁，不过如果我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你就比给我看好不好？”

希格鼓起腮帮子，对他就凶巴巴，对别人就温柔耐心，你这女人还有两幅面孔。

不过小孩看起来确实很可怜，希格心软了，跟着勒妮卡一起蹲下，对小孩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男孩拘谨的手背到身后，很久没有人对他释放善意了，他看着两个同样温柔漂亮的哥哥姐姐，有点羞涩地低下头。

勒妮卡薅羊毛一样薅住人家的头发，“有什么就说，我能办到的，不过分的事情就能帮你，小弟弟，不用害羞。”

小男孩的红发被女巫温暖的手揉乱，抬起眼，开始比划。

勒妮卡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个睡觉的意思，他继续比划，食指和中指像一个小人在走路。

福至心灵，“你是想说我们跟你一起走，就可以找到睡觉的地方吗？”

小男孩使劲点头，因为高兴，眼睛变得亮闪闪。

勒妮卡和希格对视了一眼。

“走不走？”

“有点担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城里都是人类我应该都能打过。”

被勒妮卡的自信鼓舞到，犹豫的希格也点头。

小男孩在前面带路，拐过无数幽暗的小巷，敲开一扇破旧的铁门，锈迹斑斑的门上全是花花绿绿的图画。

推开门，一张张苍白稚嫩的小脸映入眼帘。

本以为小男孩已经足够小了，没想到这些孩子还更小，大多都是4、5岁的样子，齐熘熘地盯住他们。

小男孩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招呼他们走进这个逼仄的小屋，其实也不能称作是小屋，不过是木头和砖堆起的地方罢了，摇摇欲坠。

“哥哥，我饿。”稍微小一点的女孩拉住男孩的衣角，躲在他背后看着勒妮卡和希格。

其他的孩子也殷切地看着小男孩，肚子的咕咕声此起彼伏。

小男孩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从兜里掏半天，掏出一个干掉的黑面包，拳头大小，却要几个孩子一起分食。

他们明明已经饿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乱动乖乖待在原地。

小男孩率先向勒妮卡和希格递过去一半，孩子们的目光随着面包而移动，勒妮卡甚至听到了吸口水的声音。

他们怎么能接，这可是他们的口粮。

忙摆手，拍着肚皮说不饿。

小男孩这才收回手，挨个给其他孩子分食。

面包本就少，每个孩子几乎只能分到手指大小的边角料，到最后小男孩只剩拇指大小的一点了。

他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粮食，一点点小心地用舌尖碰着面包，似乎要把味道都铭刻在骨子里。

一小块东西，他们慢慢嚼着，每一张面黄肌瘦的小脸都没有抱怨，他们和同伴笑着，小屋内全是孩子们稚嫩的嗓音。

勒妮卡大条乐观，几乎很少有这么心酸的时候，希格就更不用说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生活，没有看过世间的残酷。

柔润的水光朦胧了他的双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过。

勒妮卡一见他不对，早就挡住他的脸，亲眼看着珍珠落到地上。

勒妮卡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最耀眼的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