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种地方，不点两个玩玩，不正常吧？”
约克用最清冷的语气，说着最不符合他性格的话。
时锦浑身不舒服，眉头都能打结。
陪侍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对，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时锦和约克的穿着谈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不敢随意接话。
所以室内眨眼陷入沉闷的安静。
大概五分钟过去，约克终于进入正题，“你来是为了你母亲？”
时锦还没开口，他已经自己回答了。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你冒险的理由了。”
“……”
“你们都出去吧，顺便让人进来收拾一下。”
约克往后一靠，眉眼疲惫地赶人。
时锦皱眉，她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陪侍人员如蒙大赦般，飞速离开房间。
不大不小的地方，空气忽然就稀薄起来。
时锦垂眸望着不算整洁的桌面，已经不记得为什么凌乱的，好像是那些女郎喂酒时，不小心弄乱的。
思及此，时锦愈发不解约克的做法。
他明明不喜欢被女郎环绕的滋味，为什么非要她挑呢？
思绪间，门重新被人推开。
约克半眯着眼躺在沙发靠背上，没动。
时锦闲的无聊，转眸看了来人两眼，也就这两眼，她似乎认出了眼前人。
“燕…思…琦？”
如果不是那双眼，时锦真的不敢确定。
曾经名扬四海的女明星，现在居然是这副模样。
粗布衣服下是破败的身躯，那双被粉丝吹爆的长腿，已经长短不一，走起路来怪异又难看。
甚至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往日风采，全是划伤和烫伤。
勐一抬头的时候，时锦还被吓了一瞬。
燕思琦看到时锦也是一愣，她做梦都没想到时锦会来这种地方。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居然一抬头就看见了。
但……见到了又能怎样？
她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她真的不想再经历那些事了。
她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成了泡影。
“时锦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粗嘎的声音从红唇里吐出，没有一丝不服。
时锦眼睫轻颤，“没……没了。”
“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事您随时叫我。”
燕思琦句偻着瘦弱的身子，抱着垃圾，一步一挪地离开房间。
时锦就那么看着她，心里的滋味很难形容。
她不是猜不出她如今的处境出自谁手，她只是震惊燕思琦的变化。
明明只是几月的时间，燕思琦已经不是燕思琦了。
约克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的，正饶有兴味地看着时锦。
“扎卡里对你不错的。”
“……”
时锦收回视线，“您就想跟我聊这个？”
约克笑：“程醉也很不错。”
时锦：“……”
她没问他究竟知道多少，关于他们背后的身份。
她只是问：“对于南国你想如何处理？”
“我以为你会问你母亲过的好不好。”约克挑眉，显然是意外的。
时锦学着他的样子，“我觉得你会把她照顾的很好。”
“……”
约克沉默片刻，“一日三餐，四菜一汤，不曾苛待。”
对于景阮，他确实心思复杂，但他真的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
时锦放下心，“谢谢。”
“嗯？”
约克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跟我说谢谢？一个囚禁了你母亲的人。”
约克原本长什么样，时锦不知道。
但现在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能让姑娘们沉迷的那种帅大叔，魅力十足，进退有度。
“我谢的不是你，是我曾经掏心掏肺过的约克公爵。”
时锦说话时，语调慢慢的，完全没有一丝攻击力。
但落在约克耳朵里，那就是一把大锤，一锤落在他胸口上。
砸的他心肝俱裂。
“时锦。”
约克深吸口气，眼眶润着红，“你和你母亲，是我人生里的意外。”
时锦放在大腿边的手微微放松，风一吹，里面沁着的汗，跟冰一样冻人。
听到这句话，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唐恩没讲明约克身份前，她粗略的把他归为谋权夺位之辈。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母亲就很危险，因为她身上背负的关系网，足以他换来短暂安宁。
甚至能换来南国易主。
但是秘密合约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直觉约克要的更多，而这个多，并不包含权力。
所以她无法准确得出约克的具体目的。
后来又发生亲王府杀手一事，她才恍然惊觉，约克要的可能是整个南国，但不是主宰权。
而是毁灭权。
那样的话，她母亲依旧很危险，因为景阮是一张王炸，不管放在哪方，都是杀伤力十足的存在。
所以她急于把她母亲救出来。
直到唐恩戳破约克的最后一层面纱，她才肯定一件事，约克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报仇。
他要毁灭南国，甚至毁灭他自己。
如果她的猜测得到印证，那她母亲就没了危险。
毕竟，一个要死的人，是不会在乎有没有保命底牌的。
所以她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探探约克的想法。
不出所料。
约克对她们母女是没有恨意的，甚至还有一份愧疚在。
扎卡里不知道她跟约克之间的关系，程醉也不知道。
只有她和她母亲知道，他们曾经差一点成为朋友，知己朋友的那种。
“我计划着毁灭整个南国，但没想连累你们。”
约克望着面前的白葡萄酒说。
“可能我的身世你已经猜出不少，更甚者，你摸清了我所有的计划。
“时锦，你想救南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
约克抬眸看向燕思琦离开的方向。
“扎卡里一句话，就能毁掉一个女孩的余生，这个地下场，困住多少无辜灵魂？”
“约克公爵，你说这些话之前，是否也该想想你干的那些事？”
时锦忍不住嗤笑，“你和扎卡里半斤八两，何必伤春悲秋？恶魔的眼泪，一点都不值钱！”
约克笑：“噩魔的眼泪吗？既然知道我是恶魔，为什么还要过来，不怕走不出去吗？”
似乎是为了应景，房间里的灯骤然熄灭。
乌漆麻黑中，时锦能感觉到有人从外面进来，紧接着就有东西抵住她的后脑。
那是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