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杀掉我么？这么心慈手软讲纪律，在面对严重事件的时候可是很吃亏的啊。”

心口上隐隐作痛，甚至让鸣神左近全身都有点乏力。但他并没有瘫软在地，而是努力挺直身子，将手中太刀收回背后刀鞘——死亡当前，他居然表现出了种军人独有的严谨和傲气。

“叫你别装了，摄像头早都关掉了，演戏也没有意义。真以为我是蠢到现在才发现你的么？像你这种人物，居然会犯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种低级错误？我可不信……”

早在曹少卿刚到城管处那天的迎新宴上，这位“薛老板”就说出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是按照二十九人的分量做的菜”——然而出于维稳方面的考虑，城管处每次战斗减员的消息都会封锁得很严实，一个普通的饭店老板，连看都没出面看一眼，怎么会知道这个情报？

当然是因为他事先早就知道，有一名“熟客”，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来不了了！

——但是，作为一名在TZ市潜伏多年，甚至都混成了美食界霸主之一的王牌间谍，业界大名鼎鼎的“忍神”，怎么可能在措辞上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他真的只有这么点智商和自制力的话，大概现在坟头上的草都有七八尺高了，哪还有什么可能卖弄拳脚……

事实上，周盛德经过多番暗中调查，也没能发现他除了这句话之外有流露出任何破绽。

抓不到证据还是其次，这份十年如一日的谨慎，却让他之前的粗枝大叶显得格外打眼！

是因为“七情六欲一念空”的关系，不能再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在之后的表现却显示这个猜测也并不是很靠谱——甚至，在几次试探之后，周盛德都觉得鸣神左近虽然还存在情绪，却已经完全超离了它们的影响，在心性的修为上已经到了足以开宗立派的恐怖程度。

再对此进行深入探究之后，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在场的其余二十九名城管，居然都有意无意“忽略”了那段对话，甚至根本就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而在监控录像、录音中，这句话更是变成了“咦？这是多了个人吗……成先生怎么没来啊？”

身为炼神返虚之人，比起极容易做手脚的监控设施，周盛德反而更信任自己的记忆力。

而同事们如此整齐的选择性失忆，也说明了他是故意传递出了这讯息，要引起自己注意！

他想要和自己单独说点什么——而且，是绝对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的重要讯息。

对于当时两眼一抹黑，只能靠推测来估摸铁彦之布局的周盛德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即使不能排除鸿门宴的可能性，他也依旧选择了“赴约”——当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会面”的整个经过也简直一如所料，似乎不打算留下一点证据的鸣神左近明明清楚周盛德是来干什么，却依旧演戏演得相当欢脱，甚至连“英勇就义”的姿势、台词都设计了。

但是，从地面，却有一股股轻微的震动传出，一拍一拍，似乎暗合着摩尔斯电码的暗号。

【布陈……七情六欲一念空……大羿……壶天……荆棘……记录者……二十四节……】

每组被解读出来的电码，都是很简短的词汇。在时间有限的前提下，鸣神左近不可能把自己打探到的计划对周盛德和盘托出——就算真的详细解释，只怕周盛德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间谍。所以他只是将一些关键词“传输”过去，至于是真是假、如何应对全赖对方判断。

作为曾经的军方精英，周盛德当然不至于连这点知识储备都没有。一边飞速开动脑筋“解码”，一边他脚下却也不闲着。在靠着脚掌处的肌肤，如传感一样接受“电码”的同时，他自己也源源不断地开始用同样的方式进行“发问”——和军方、警方突击审讯顽固嫌疑人一样的路子，先杂七杂八提出很多乱七八糟似乎全无规律的问题，降低对方的疑心，然后在中间“不经意”地夹杂真正要提问的东西，用疲劳战法全面考验对方的心理防线承受能力。

若说鸣神左近是“惜字如金”，那他就是“挥毫如雨”。

一个三杆子打不出个闷屁，蹦出来的每个字却都能堵上别人半天思路；另一个却滔滔不绝夹枪带棒废话说个不停，只为了在别人的脑门上凿开个脑洞，偷窥里面真正有用的玩意儿。

这场别开生面的“交流”，混乱程度简直就像是五百只鸡鸭同笼，旁边还有人开演唱会！

虽然这么做麻烦无比，但周盛德也深知，此人虽然现在看上去一副丢低服输的样子，交代问题比朝阳区“热心群众”都痛快，本质上却只怕就是个立场不明的多面间谍，这会儿给自己提供情报，多半也还是包藏不轨之心，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而就算对面滔滔不绝拿魔门的全盘计划做个长篇演讲，自己只怕也不敢信……所以，还不如像这样只把话说一点。

——至于说一不做二不休，不要打哑谜而就此将他拿下，刑讯逼供什么的……

姑且不论会不会打草惊蛇之类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真说自己就吃定了这个“忍神”……

大概也就比天方夜谭多那么一丝丝的可信度吧。

他还不至于蠢到因为自己好像占据了上风，就觉得这货真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不过即使如此，周盛德依旧能从对方带来的情报里验证自己的很多猜想，从而针对性地大幅调整制定计划的侧重——而且，开动脑筋，和这家伙做上一点可以用作后手的“交易”。

当然，交易的方式是需要好好思忖一下的。毕竟，对面这货背后站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想要让他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可能性估摸着也就是比负数稍微高一点——那么，想要利用对方的话，就唯有用一个对方也觉得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自己筹谋的方式……

【要不怎么说用兵之道正为主、奇为辅呢？绝对实力不如人，现在每走一步都头疼啊！】

姆哼哼，所以，那颗命丹究竟是装逼犯的后手呢？还是魔门的“将计就计”呢？填坑的同时挖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