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直立猿是一种群体生物，他们的强大与团结分不开关系——但是同时，这种团结，有时候也会导致一些负面影响，比如说……极容易被传销群体利用的从众心理、群体效应。
即使是“得道”修士们，也经常会利用这种从众心理，提升自己所施展法术的感染性。
若是用于正途，倒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普及点说，各门各派用于驱散闲人，确保“里世界”的真实与危险不为人所知的种种法术，多就是基于此等原理；而往高端方向上靠的话，甚至周盛德当年扩散于全市的“赭鞭”，其法术基础框架中也大量应用了这种效应。
但若是同样的理论，被邪教徒用于散布恐慌、绝望、狂热一类负面情绪的话……
此时此刻，在曹少卿一行三人的感知之中，这样的事态已然开始展开！
缘由不过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站在低矮的三层楼顶、天台边缘，胡乱喊叫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语句罢了，然而甚至在别人来得及给出反应之前，很快的，恐慌开始了。
最开始时候，楼下的行人们还只是稍见混乱，很快似乎就能恢复正常的秩序。甚至，还有不少信奉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已经异常冷血地开始吃瓜旁观，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但突然间，伴随着孩子一声孤狼样的嚎叫，仿佛有颗无形的炸弹迸爆了一样，人群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男女老少、长幼尊卑尽皆不分，所有人都无来由、不自觉地开始朝外狂奔起来，挥舞四肢推搡着挡在自己身边的一切，拼命朝向更远处挤去——只恨爷娘少生了自己几条腿。
前一秒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后一秒就撕下了道德的伪装，粗鲁地推倒挡在自己前面的干瘦老人，只为夺路狂奔；上一刻故作豪迈的纹身大汉，下一刻就砸碎了“勇气”的点缀，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屁滚尿流也顾不上擦一擦；一瞬前还天真可爱的孩子、温婉善良的少女，一瞬后已经彻底变成了丧失理智的禽兽，疯狂撕咬、殴打着自己所能接触的一切，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够逃出险境，只为了将混乱、恐怖进一步散播出去……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恐慌，却异常“起劲”地奔逃着，进一步将这种似乎只要接触一下，就能传染给另外一个人、一群人，感染性更胜瘟疫的恐慌四下撒播！
——简直就像寓言故事里，那群被木瓜落入水中的一声“咕咚”吓到狼奔兀突，临到头来却茫然不知“咕咚”究竟是什么，最终贻笑大方的野兽一样。
但是和那群尚且会被百兽之王的威严所吓倒，最终停下逃跑脚步的野兽又有不同，这群被莫名的恐慌力量所浸染的恐怖直立猿——已经是绝对不可能被简单制止，停下溃逃的了。
或许曹、艾二人也好，无节操巫女也好，都有着将这股人潮击溃的力量。但是，想要在不给任何人留下致命伤的前提下，制止他们这种狂乱无序的奔逃的话……即使对这些高人而言，也绝对是一件棘手无比的任务！
简直就像古时名将都避之唯恐不及的“营啸”一样，一旦发生，就真正无法阻止。
【“好惊人的符箓修为！不光能将一人、一己的生理活动作为笔画构造，甚至连人与人之间的语言、肢体互动，乃至情绪的彼此感染，都纳入符文的范畴之中！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用的到底是什么种类的语言，但哪怕只论这种符箓修为，她/他也绝对称得上一代高人！”】
【现在是感叹那种东西的时候吗！快用你那万能的如尼符文想想办法啊！】
如果说先前曹少卿所阻止的那个孩子，所有的生理活动都已被巧妙利用起来，书写了一个诡异符文的话。那么事实上，这当口所有绝望、恐慌、惶惑的人们，连同他们的生理活动、精神反应在内，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幕后制造这场混乱之人所利用，写成了一串狂乱的符文。
甚至，包括人们更进一步的互动，以及这些交流带来的连锁反应在内，都是他书写符文的“笔墨”，人的一举一动，即是符文一笔一划，恰到好处地构成了让这场“营啸”更疯狂、更恐怖的基石。此等修为，即使在符文一道上已堪称大师的艾米莉亚，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固然，这样的符箓，依旧能和之前曹少卿所破解的，根植于受害者少年体内的那个符文一样，通过破坏符文的完整性来粉碎。但它所带来的，已经形成了灾难本身的连锁反应，却已经绝对不再是区区三人所能承受。眼见下一秒，就会有无数人间惨剧上映！
然而，这些理论上应该发生的惨剧，最终却都又并没有实际发生。
并不是艾米莉亚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再次动用底牌喊出了那无所不能的神明洛基。
而是因为，在恐慌发生的同时，一些莫名其妙的乌墨色烟雾，也开始从“中招”的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浓淡深浅各有不同，但每缕森森然的鬼雾，都仿佛人性的至恶。
恐惧、憎恨、怨毒、惶惑、迷茫、愤怒……这些源自恐慌之人心底的情绪，仿佛在某只无形巨手的操纵下，化为了实体的存在，毫不客气地从它们的“主人”体内喷薄出来，弥漫、灌满了他们之间每一分每一寸的空间。然后，这片惨淡鬼雾中，便绝无半分突兀地，发出了凄厉而恐怖，仿佛与所有人都近在咫尺的恐怖鬼嚎。
——理所当然，听到这种嚎叫的人所感受到的恐慌也再度加剧，变得更加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甚至于，他们都并没有余裕再去发现，这些看似恐怖的鬼雾，实则却像柔韧性绝佳的橡胶、海绵一般，轻轻巧巧地裹住了笼罩在它们之中的所有人，将他们彼此间的磕磕碰碰、推搡挤踩所造成的破坏，都不着痕迹地消弭于了无形之中……
PS:还有谁记得“咕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