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刚刚别具一格，迫诺恩疼痛锥心的“媚术”制造出来的空隙，文森特一抖身躯，追魂夺魄的魔刀再动。

老阴生少阳——从轻软柔弱的“纱”，到冷硬刚强的“刀”，也不过是区区一瞬。

发成刃、掌成刃、足成刃，膝、肘、腰、胯、臀、肋、腕、踝、肩、臂、指、趾，无一不成刃！

然后，这个遍体棘轮的怪物，竟同时维持着纱与铁两种截然相反的质感，穿透危机重重的风幕，向诺恩扑了过来。

肆拂的暴风，吹得她全身上下所有“零部件”，都像水母风筝下的纸穗，扑棱扑棱不断翻飞，不住地在砂石夹袭间发生各种违反人体工程力学的形变，却阻止不了她逆风而行的猪突豨勇。

这又是种打着文森特个人烙印，独具一格的“媚术”。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柳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本是形容男欢女爱，情感地久天长的词句，用在此刻既作磐石、也作蒲柳的文森特身上，竟真是半点儿物理意义上的违和感也无。

眨眨眼，二人间的距离便拉近到了三米。

刮骨刀的锋芒，再次撕裂了空间与时间的间隙，斩！

依旧是连一丝反应时间都不给，璀璨绚烂的光芒已如附骨之疽而来。

但是这次，诺恩却不打算再故技重施，唤来更强的风暴和“炮火”，以饱和式打击将她逼退了。

已经通过神念拓影，截来文森特部分动作姿势，对其行动模式进行了足够多分析了解的他，这次要选择用硬招硬架，来逼迫对方显露出刀法中的更多奥秘……

“坚。”

漠然间一字吐出，方圆五米内，连着二人在内的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物理意义上。

构成空气的氢、氧、氮，以及各种稀有气体元素，分子间隙极限压缩、原子架构扭曲变形。甚至，在并不进行化学反应的前提下，彼此渗透、共相桥接，拼凑出更强韧、更牢固的混合物质，将存身于其中的一切，尽数凝滞。

点石成金、指地成钢法！

神话传说中，这种法术一旦施展出来，那么即便是极擅遁术的修士，也无法在被创造或强化的物质中游走自如——正如被困入琥珀的蝇虫。

【那么，你是会为了隐藏法术的秘密，再次装作被我囚困，以图随后呢；还是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小河沟里翻大船，直接孤注一掷？】

文森特并没有犹豫。

感受到排山倒海而来巨压的同时，她已将柳眉倒竖，一声斥喝！

撕拉。

以神念、以能力强固化，莫氏硬度介于九和十之间的“空气”，裂！

根本没有僵持，只因她挥“刃”而斩，一切便应声而断。

甚至这次，连牢牢黏附在空间内壁的神念本身，也遭她一刀磨灭了。能侥幸传递到诺恩脑海中的，就只有神念破灭带来的空白与痛楚、横七竖八犬牙交错的平滑切面，以及……那与断面息息相关，却近乎完全无法理解的，轨道跃迁！

是的——跃迁。

伏下脸孔，以鼻梁为刃斩向面门的刀，却在不经任何变向的前提下，劈到了敌人的后脑勺；

抬起脚尖，以足弓侧边划向脚踝的拉锯，却自侧后戳进了对方的肩胛；

甚至原本只是为攻击“整体”添砖加瓦，在小范围内来回圆转活动，除非和敌人抱在一起，否则本该全无用武之地的肌肤毛发，也在不曾与人接触的前提下，莫名刺进了要害穴位……

明明神念感知中，从文森特身上切出来的肌体部分，在有限的平直空间内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不加变通的直线，但当它们斫落时，在目标物上切割出的伤痕，却俨然与自身运动的轨迹，完全不在同一平面上。

——不是靠劲力的传导变化，在轨迹走到尽头之后另行曲折，而是很突然的，凭空消失、凭空出现在另外一个平面上，跃迁后的轨迹，与原先的轨迹甚至压根都不存在交点！

这现象已经不能说是奇异，而只能用荒谬来形容。

如果是一般修士的话，这时候的第一反应，想必都会是怀疑自己的大脑被人偷偷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基础认知和逻辑思考层面出了问题。

但足够强、足够自信，且见多识广的诺恩，却已透过这看似荒谬的表象，看清了文森特“刮骨刀”的实质！

【支离……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刀法的真面目啊。】

——支离，即使在浩如烟海的古流派秘传法术中，也是最为犀利、最为神秘的一种。

顾名思义，即是令事物割裂残缺、离散无序，直至不遵从条理的离奇之术。

所谓支离破碎，一度便曾被修士们征用，来形容承受了这门独特法术之后，目标物会呈现出的状态！

但若只将它视为一种变化多端的犀利斩术，甚至觉得它也不过相当于拿把菜刀，胡乱多砍上别人那么几下，便是大错特错。

——有那么种说法，支离之术，起源于庄周所言故事中的支离益，正是此人恃以屠龙之技！

能将被称为炎黄一族图腾（虽然根据近来的考据，其地位似乎有所下降），号称能大能小、能潜能升，进可飞腾于宇宙，退能藏形于芥子的神物，如杀鸡屠狗般虐杀的伎俩，该是何其可怕？

套用比较科学点的口吻来解释，这门法术练到极致时，甚至能够作用于任何目标物，将其无限微分下去，直至普朗克单位！

——自然，这“目标物”，也可以是空间与时间。

毕竟……二者也不过都是物质的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虽然从即使偷袭，也无法一招取走诺恩性命的实际表现来看，文森特显然没有能够将这门法术真正练成，但那，也已经使她进攻的轨迹，诡异到了无从招架、无从理解，乃至于用常理完全无法解释的地步！

若是在正规战场的话，或许以她的造诣，这法术也只能表现为凌乱犀利些的刀法轨迹。但偏巧，这一带的空间，早在先前诺恩与邪神一战的时候，就已被混乱无序的邪神之力，腐蚀到千疮百孔，到处都是不规则的扭曲、重叠、褶皱与破洞，像是幢八面漏风，四处迎賊的破屋。

只需用支离斩断重叠在一起的空间，自然便能从一侧穿梭到另一侧——这便是文森特那独特斩术轨道之迷的答案。

至于利用这些空间断面，放大“支离”的威力，提升其诡异程度，更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举手之劳。

文森特的神出鬼没也好、沛莫能御也罢，其实都能算是这片特殊空间的功劳……

【也算验证了我的一种猜想。那么……接下来，是非成败，只在此一举。】

吸呼吸猛地吐纳一口，诺恩将全副精神都投注往右前肢，风拂扫，缠绕在掌上的三角绸巾，已悄然抬起了头。

PS:加班到十点半，下班后拼死累活完成了更新。

修改的事情就留待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