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不明白。”
抿嘴思考了半晌后，左藤美和子缓缓呼出一口气，右手抬起架在黑板边沿上侧身不解道：“你为什么还会对伏特加抱有如此的大的疑心？
“不过，真要说的话你说的这些也确实有道理，但也仅仅只是有道理而已，你没有任何证据，这是最致命的一点。
“如果最后要上报的话，就算目暮警部愿意相信你——退一万步说，就算松本管理官也愿意相信你，那和田课长呢？小田切部长呢？诸星警视监呢？他们会怎么想？
“别忘了，鱼冢三郎的FBI身份是得到过确认的，确认的过程中，目暮警部、和田课长和宇野参事官都在场。美国人那边已经明确给出了消息，这足以推翻你刚才所有的论述。”
左藤美和子的反问令刚还长篇大论的上原克己顿时像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般，蔫了吧唧的。
一屁股坐在了近在迟尺的工位办公桌上，男人扔掉了手中打转的笔，咬了咬略显干涩的嘴皮，没有任何反驳。
这是事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沉寂三秒后，上原克己抬头，双手下意识抬起，虚空划拉了两下：“美国人也是找来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左藤美和子挑了挑眉：“但是，如果要针对FBI进行起底调查，我们无从查起。”
执行任务的FBI理论上可不应该出现在日本，虽然只是理论上。
右拳狠狠砸在了左掌上迸发出“啪”的一声响，深吸一口气后借着呼气的功夫顿时放松了不少的上原克己挪了挪屁股，弓着腰砸吧几下嘴，眉宇间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我现在怀疑这也在琴酒的谋划之中了，他吃准了警察这个的身份与阻碍。”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伏特加的身份存疑？”左藤美和子满眼里都是不解。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这个男人不会无的放失，她就不会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站在她的角度看去，伏特加完全不具备任何可疑性。
“水无怜奈是CIA，和FBI不是一个系统，她不知道伏特加是卧底的可能性可以说是100%，就像是如果我们警方派卧底进这个被你取名为酒厂的犯罪组织也肯定不会通知公安那边一样。”
踱步上前的左藤美和子将一只手架在了工位上的挡板上，身子微微前倾，与坐在桌面上的男人对视着：“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水无怜奈对FBI探员赤井秀一这个人知之甚少，甚至于就知道他是身份暴露的FBI卧底，仅此而已。”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个概念。”
抬起左手的上原克己食指挠了挠鬓角，面色纠结：“玄学点说，直觉，警察的直觉。”
“直觉还好，玄学……你还会信这个？”
“这话你之前问过我一次了。”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左藤美和子的脸色逐渐涌上了几许怪异。
“灵活运用。”
男人耸肩一摊手，话音刚落，紧闭的办公区于下一秒被人推开——
“我跟你说高木，这绝对——”
三系胖瘦仙童二人组看着眼前这空荡荡只剩下了上原与左藤两人的办公区，皆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尤其是在看到到左藤与上原之间的距离明显比较近后……
“呃，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千叶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高木涉早已麻木，自然地抬手捂脸：“请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目暮警部要求清场，待会会把克里斯·宾亚德带回来，不清场怕她制造混乱跑了。”瞥了眼笑嘻嘻的搭档，左藤美和子单手握拳抵至唇边，咳嗽了一声后正经道。
“克里斯·宾亚德？鱼冢探员给我们的情报应验了？”千叶与高木脚步一顿，都已经转到一半的身子又强行扳正，彼此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承认，但确实是这样。”坐在桌面上侧着身子朝两人望去的上原克己撇了撇嘴：“先不说这个，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千叶、高木，你们那边怎么样？”
高木给出的回答出乎了上原与左藤预料：“有进展。”
——？！
“具体什么情况？”
“我和高木找了很多人，最后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接受了枡山宪三转账的账号信息。”
谈到正事，千叶顿时严肃了起来：“枡山宪三很谨慎，但坏就坏在接受转账的那个人谨慎过了头。我们查到了那几个账号的资金流动方向，对方应该是想用这种方法分散可能存在的追踪，但很明显操作的人技术不如我们找来的精英。”
左藤美和子皱眉：“所以，那几个私人账户的主人是谁？”
“一个曼彻斯特大学在校研究生、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以及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言及于此的千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谨慎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周遭：“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与参事官宇野忠义沾亲带故。”
一旁的高木接过话茬，脸色格外凝重：“那个曼彻斯特大学的研究生是他外甥女的丈夫、年过六旬的老人是他远方表叔的邻居。至于说那个妇女……是他的妻子。”
——？！
上原克己童孔勐地一缩！
其身边的左藤美和子下意识攥紧了双拳。
“你们确定？！”
二十三分钟后，当目暮十三带队回到警视厅准备把得力部下全部聚拢在一起商量时，得到的便是这个对他而言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上司的上司，刑事部参事官宇野忠义……
“根据现有的线索与证据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他是与枡山宪三没有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身边人就与枡山宪三没联系。”
将高木与千叶两天内通宵达旦所查找出来的资料递到了目暮面前，上原克己眼神无比的平静：“警部，我们需要调查，哪怕调查对象是参事官。”
目暮十三一口回绝：“不行，你们没有这个权限。”
左藤美和子皱眉，紧接着道：“可是警部，我们——”
“你们关于这件事的调查到此为止。”
目暮十三大手一抬，直接打断了她的辩解，肃穆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上原、白鸟、左藤、高木与千叶，一字一句道：“参事官的事情，我亲自来调查，你们不能插手，明白吗？！”
“警部——”
“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们说这句话，上原，克里斯·宾亚德你来负责，其他人协助。”压了压帽檐，脸色凝重的目暮十三挥手示意几人就这么定了：“这是命令，你们可以出去了。”
左藤美和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同时被上原以及白鸟两人的眼神示意所阻止，被迫跟着大部队走出了办公室。
“……”
直到几名下属全部消失在办公室里后，目暮十三的脸色这才有所变化……
涉及到警界高官，这绝不是上原等人现在能够触碰的，一个弄不好他这几个前途光明的下属都要被上头某些团体所记恨，穿小鞋。
他就不一样了。
在警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他目暮十三早已经触摸到了自己所能够升迁的极限。所以，这种极可能会交恶警界内部势力的事情，交给他来就做就好……
踱步回办公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电话簿的目暮十三呼吸有些粗重。
这件事，也只能是他来。
不管上原白鸟左藤千叶高木未来会升到什么地方、什么警衔，眼下他们都是三系的人。
而他，是三系的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