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当奥丁的声音落进密米尔的耳朵里之后，这位被砍得只余下一颗头颅的巨人把自己浑浊眼睛张开到最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位神王奥丁。

诸神的力量很强大，

断臂重生，将丢失的眼睛找回来并补上去，这对于女巫来说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就更不用说诸神了。

但有些东西，是诸神都无法违逆的，

如献祭的规则。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而失去之后的东西，是靠其他办法所无法弥补的。

大神奥丁将自己的眼睛交给他，换取自己饮用一口智慧泉水，换取无边的智慧与看到一个事关自己、事关诸神的未来，这本质就是一场献祭。

因此在事后无论奥丁服用多少药物，也无论这位神王装上多少只眼睛，她的那只眼睛无法重新见到光明。

除非，她将自己得到的东西还回去。

所以他无法理解奥丁为什么要献上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来换取更加强大的智慧与一个更加遥远的未来。

难道她不知道一旦献上这只眼睛，她就会永远失去光明吗？

甚至，

她连自己神王的座位都坐不稳，

因为诸神可以接受一个独眼的神王，但绝对接受不了一个没有双眼的神王，哪怕这个神王再武勇、再富有智慧也不行。

然而对上密米尔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奥丁只是语气平澹的问道，“你会拒绝这次交易吗？”

她语气很平澹，

平澹到就像是问一句‘你喝了吗？’，但这样的平静，却让密米尔越发的不理解了起来，奥丁并不是一个蠢货，相反，他很聪明，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得到近乎无所不能的如尼文字，将自己倒吊在世界上，将自己献给自己，钻了一次空子。

而且在最初的时候，她是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强抢智慧泉水的，只是因为她发现靠蛮力是无法喝到智慧泉水的，所以才会按照规则，献祭了一只眼睛。

这样一个神王会真的献上自己仅剩下的一只眼睛？

可如果不是，她又在想什么？

密米尔自觉自己有冠绝诸神、诸巨人、诸怪物的智慧，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的智慧所不能看穿看透的，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感觉自己猜不透、也看不透奥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打算。

她是真的发疯了？还是找到了绕开规则的空子？

看着面前的大神奥丁，密米尔微微皱眉，然后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拒绝交易，只是奥丁你真的要将你仅剩下的眼睛献给智慧泉吗？你应该知道，一旦完成交易，除非你把你得到的东西还回去，不然你会永远失去这只眼睛。”

闻言，奥丁没有说话，她只是把自己握着眼睛的手往密米尔这个方向推了推。

看到这一幕，密米尔周围满布着苍老皱纹的眼睛半眯了起来，然后在奥丁的注视下，那枚被奥丁扣下来的眼睛飞了起来，直接落进了智慧泉里。

这个干净清澈、支撑起世界树三大根须之一的泉水立时荡漾了起来，然后将奥丁献出来的眼睛完全吞没，再无一丝痕迹

“智慧泉已经接受了你的献祭，你可以去拿你想要的东西了。”

密米尔注视着眼前这位神王，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其中看出一点什么来，但让他失望的是，奥丁只是慢慢靠近智慧泉水，然后伸出双手，在这个充盈着清澈泉水的智慧泉上轻轻的将水舀了上来，

她捧着泉水，仰起头，将这些泉水一饮而尽。

清澈甘甜的泉水顺着她的嘴巴流进食道，继而流进她的胃里面，

而随着泉水的流入，她的大脑开始剧烈的肿胀起来，大量的，常人神明知道、或不知道的知识钻进他的大脑里面，智慧泉水，名为智慧，但给予的，其实是知识，是常人可以接触到的、或者不可以接触到的知识。

得到这些知识之后，哪怕是一个愚昧之人，他照样可以出口成章、对种种法术、种种秘密，信手捏来，表现得，如同一个智者一样。

在过去，

奥丁曾经饮用了一口智慧泉水，所以她得到了这个世界上近乎所有的法术，利用这些法术，她可以看到过去现在未来，这个世界，在他的面前，几乎没有秘密，然而这些知识，在必定到来的命运面前，毫无作用。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智慧巨人密米尔的面前，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来换取更加强大的、那些不被世人所知晓的、属于禁忌的知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个疑问想得到解答。

想着，奥丁双手握着自己的头颅，强烈的剧痛让额头上飞快的涌出冷汗，在濒死的感觉中，她的思绪放飞了起来。

往事不可追。

哪怕强大如诸神、强大如近乎无所不能的如尼文字，也没办法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凝固成时间前端的碎片，可以被追朔，可以被观察，但唯独不可以被改变。

但她很想知道，

假如，

假如自己没有执着于那个预言，假如自己不曾与自己的兄弟洛基决裂，假如自己耐心的教导洛基的那三个孩子，那么这一切会是怎样的？诸神黄昏还会不会到来？诸神还会不会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抛弃了一个武勇之人对自己兄弟姐妹的亲情？

她想着。

很快，

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飘飘然的来到了另外一条时间线。

一条她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走向不同岔路的、‘假如’的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