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区里一片忙碌，当汉尼斯进来的时候，风言已经被扒光衣服送进手术室，几名穿着隔离手术衣的医疗人员正围着风言忙活。

手术室的隔墙是全透明玻璃，汉尼斯站在外面能清晰看到里面的一切。

风言所在的手术台旁边，仅一帘之隔的另一个手术台上，两名医疗人员正在处理一颗刚刚送进来的头颅，切掉断颈多余的血肉骨骼，将许多条细细的管线连接血管和神经，通过人工血液为大脑供氧供能，以防出现脑死亡。

再往旁边看，其余几个手术台也都在做同样的工作，其中最快的已经将初步处理好的头颅放进冷藏箱密封。

“已经死了这么多吗？”即便经历过太多血与火的考验，如今已为一局之长，汉尼斯也还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挂着千斤坠。

执剑官允许击杀执剑官，这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心里不舒服？”身后突然传来总局长的声音。

汉尼斯没有转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希望你没有忘记，现在是战争时期。”总局长走到汉尼斯身边。

“正因为是战争时期，他们才应该去杀敌人，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汉尼斯豁然转头瞪着总局长。

对于汉尼斯的态度问题，总局长似乎全不在意，负手而立接着说：“我问你，执剑官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汉尼斯收回目光，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清理危险基因，消灭一切威胁基因管理局存在的敌人。”

“你们这一代执剑官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可以说是从动荡年代一路熬过来的，这你不否认吧？”总局长问。

汉尼斯默认，当年他初出茅庐的时候，不稳定的不只是局势和环境，还有基因，危险基因出现的频率远超现在。

“他们这一代和你们不同，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下，日常工作大多是清理偶尔出现的危险基因，或者小规模渗透进来的敌人，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怠惰了。”总局长话突然多了起来，和平时迥然不同。

“他们并不弱！”汉尼斯加重语气。

“不弱就是强吗？”总局长反问。

汉尼斯再次沉默，不弱和强的确不是一个概念。

“战争已经开始，而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既然如此，就只能迫使他们做好准备……”顿了顿，总局长眯起眼睛，重新恢复平时的样子，露出颇有些阴仄的笑容，“留个脑袋，至少比死在敌人手里强，不是吗？”

“你是要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工具！”汉尼斯沉声道。

“错，他们本来就是工具，谁都是，包括你，包括我。”总局长指着一个正在冷藏封装的执剑官头颅接着说，“全身义体化，只是迅速锻剑的手段而已，而且只是第一个手段。”

“什么意思？”汉尼斯蹙眉问。

总局长倒是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说了出来：“这项技术刚刚突破，需要保留完整的头颅，相对强大的全身义体，头颅很显然是弱点。等积累足够的数据和经验，技术取得进一步突破，才是真正的全身义体化。”

“真正的全身义体化？你的意思是……”汉尼斯没有说下去，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

果然，总局长点点头，郑重说出四个字：“只留大脑！”

汉尼斯心中猛跳，没有再问下去，它已彻底明白总局长的意思。

人类头颅和机械义体从颈部进行连接，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全身义体化，头颅部分依旧脆弱，只要头颅被爆，义体再强大都没有任何意义。

而只留大脑不同，头骨使用钛合金作为材料，通过扫描原头骨结构，借助3D打印制造，内层涂抹生物凝胶封装大脑，外层覆盖多层高强复合材料，眼睛使用仿真电子眼，最后加上仿生头发和皮肤，理论上外形可以百分百还原。

如此一来，既保证了执剑官的长相不会改变，又消除了头颅的弱点，综合实力必将再次提升一个档次。

可是，这还是人吗？

汉尼斯觉得这真的不是人，但他没有说出来，全身义体化是高层大佬们的决定，他只是一个分局局长而已，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总局长也收起话匣子，和汉尼斯一起静静地站在玻璃墙前。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名医疗人员走过来，表情明显有些迟疑。

“有问题？”总局长打开墙上的通讯器。

医疗人员回头看了一眼风言，调出几张图像展示在玻璃墙上，赫然是风言的颈椎扫描图，即便汉尼斯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情况很不乐观。

“他的颈椎C3-C7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C7粉碎超过70%，碎骨对神经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伤，具体神经为……”医疗人员还没说完就被总局长抬手打断。

“直接说解决办法。”总局长道。

医疗人员停止解释，再次调出两张图，先指着左边的图说：“第一种解决方案是在低温环境下，切掉这一段严重损伤的神经，用人工合成的神经纤维进行替换。考虑到分支神经很多，每根神经都要接两头，替换存在一定风险，不能保证功能完全恢复。”

接着，他又指着右边的图：“第二种方案是切的更彻底一些，放弃身体保留头颅，直接进行全身义体化，鉴于他的左臂已经完全缺损，这个方案可能更加效率。”

总局长扫了一眼风言左肩恐怖的伤口，毫不犹豫做出选择：“就第二种吧。”

“放屁！”汉尼斯情急之下直接爆粗口。

“注意你的言辞！”总局长豁然转头，目光变得阴冷如刀。

“反正不能选第二种！”汉尼斯尽量放缓语气，这种时候总局长具有决定权，惹恼总局长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难道没长耳朵吗？第一种方案存在风险，而第二种方案，会对他的实力有质的提升。”总局长声色俱厉。

汉尼斯看向手术台上昏睡不醒的风言，按着玻璃郑重地说：“他不会喜欢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