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关心则乱，凌空自诩沉稳，却还是被雪吟搅的心神不宁，关闭通讯后，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冷静，重新梳理刚才的对话。

首先，最关键的问题是，真正的芬妮真的还活着吗？或者换个说法，能活过来吗？即便能，活过来之后还是原来的芬妮吗？会不会变成另一个现在的假芬妮？

说实话，凌空不敢不信，因为风言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但也不敢全信，原因还是风言。由于李博士身亡，风言的三重身在大战中被毁，所以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暂时无法断定风言的意识形态，进而也就无法断定所有风言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同风言个体之间只是相似度很高，而不是同一个人，那么管理局很有可能再造一个假的芬妮忽悠他。

其次，雪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撺掇他叛变吗？

如果是，为什么不要求私聊，而要当着2号和泊州的面说呢？2号和泊州虽然直属于他，但归根结底他们忠于的是阵营而不是他，雪吟撺掇他叛变这件事，他们绝对不可能帮他隐瞒，一定会向上汇报。

如此一来，议长和其余议员必定对他暗生戒心，偷偷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以便出现意外情况能够及时应对，毕竟现在处于战争状态，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更不能容许丝毫大意。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立刻汇报，亲自向议长说明情况。

不，汇报也没什么用，站在议长的角度，完全可以理解为他是想通过坦白以退为进，降低他们的戒心，从而伺机叛变。

而且还有一点对他很不利，他曾经是管理局的人，是S级执剑官，是当过叛徒的人，人一旦当过叛徒，就会被打上烙印，平时或许可以视之不见，但关键时刻很容易成为左右天平平衡的砝码。

总而言之，他和议长议员之间必定出现猜疑链，而这一切都是雪吟略施小计达到的效果。

“好阴险的家伙，这下可好，解不解释结果都一样。”凌空喃喃自语，当时支开泊州和2号就好了，可惜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

议长办公室

大屏视频画面中，雪吟站在椅子上，明明娇小纤弱，却气势夺人，如屹立于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即便隔着屏幕，即便以议长的城府，也不禁感觉到了一丝丝压抑。

“议长阁下，对于我的提议，你意下如何？”雪吟问。

议长沉默良久才开口：“需要议会讨论投票才能做出最终决定，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惑。”

“但说无妨。”雪吟颔首。

“龙牙峰被摧毁，以你们的行事风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条件？”议长问。

“善罢甘休？你想多了，我们只是不想打核战争而已，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龙牙峰和罗塞塔就是最好的证明。”雪吟道。

议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们直接一些。根据我们的推测，你们修建大型电磁轨道的目的，是为了建立太空城，以便移民太空，而一旦完成太空移民，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对地表发动打击，彻底摧毁生态系统，从而彻底消灭我们。这个推论正确吗？”

“很大胆的猜想，是谁想出来的？”雪吟问。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泊州开口：“是我。”

雪吟斜睨了泊州一眼，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迫害妄想症，你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吗？”

“……”泊州脸色一黑，即便他情绪寡淡，也还是感觉有些窘迫。

雪吟收回目光看向屏幕：“太空移民是存在的，我们也的确计划发动太空打击，但不是为了摧毁生态系统，更不是为了消灭你们，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重建生态系统。”

“重建？”对于雪吟的答案，议长和泊州都感觉出乎预料。

“你们不会以为，现在的生态系统正在趋于稳定吧？难道你们没有发觉，生态系统一直在恶化吗？”雪吟道。

议长保持沉默，等待雪吟继续说下去。

“动物和植物的界限在模糊，不同动物和植物乃至昆虫细菌之间的界限也在模糊。原有的生态系统是有序稳定的，而现在的生态系统，就像一锅乱七八糟搅和在一起的杂碎汤，充满了混沌和不稳定性，而且还在变得更加混沌，更加不稳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彻底崩溃是早晚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先离开，然后给生态系统来一场超级手术，从基因层面修正错误，最终让生态系统恢复正常，重新适宜居住。”

又是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议长若有所思，说实话他真以为地表环境正在趋于稳定。

“我们为什么不想打核战争，就是不想加速生态系统崩溃，可看看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居然率先使用了核武器，你们知道辐射范围内可能会出现多少种新的危险基因吗？”雪吟冷笑着说。

“已经发生的事多说无益，最后一个问题。”议长隔着屏幕盯着雪吟的双眼，神情语气都变得格外严肃，“风言是不是你们的造物？”

泊州闻言略觉不妥，虽然直接发问可能得到答案，即便雪吟否认也有可能从微表情察觉出蛛丝马迹，但万一不是管理局所为，直接发问就等于将管理局扯进来，届时情势将变得更加复杂。

雪吟突然收起高傲冷漠尊贵的气质，抬手虚掩小口，明眸睁大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被你们发现了？”

“……”议长和泊州同时无语，很显然雪吟在装，若非知道她不是普通少女，还真会被她逼真的演技骗过去。

雪吟放下手，耸耸肩故作无奈地说：“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只能说实话了，他不是我们造的，信不信随你们。”

“……”议长和泊州再次无语，这前后矛盾的回答到底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