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等了五个小时，芬妮和李子木才从穿梭机里出来，这次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太空服，面罩森严，不敢把一点皮肤露在外面。

透过面罩玻璃环视周围，二人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颤抖。

目力所及之处一片灰白，所有植物都已经枯死，昆虫和鸟类的尸体随处可见，甚至连土壤中蚯蚓一类的生物，成片成片爬了出来，扭曲缠绕着死在了一起，景象极其可怖。

空气中弥散着大量颗粒，仰头望去天空更是完全被白色的雾气所覆盖，颗粒和雾气随风翻卷，涌向更远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李子木跌坐在地，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明明已经使用了解药，应该开始恢复原状才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比原来还要可怕，苍白死寂宛如地狱。

芬妮同样目瞪口呆，在她的预想中，解药的作用应该是消除危险基因，让所有生物都回到原先的状态，从而让地球回到基因大崩溃之前，找回那个人类宜居的家园。

然而，眼前的一切都和她的预想天差地别，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恶劣，使用解药之前，好歹还是生机勃勃，可是现在连生命都不复存在了。

“难道，难道是解药出问题了？”李子木声音都在颤抖。

芬妮似乎想到了什么，四处翻找好不容易在灰白枯死的植被尸骸中找到了一小撮有点蔫却依旧活着的苔藓。

接着她又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其它逃过一劫的生命，虽然都很小，但确确实实还活着。

“我想我明白了。”芬妮沉声道。

“你明白了什么？”李子木还沉浸在惊骇之中，无法理智思考分析。

芬妮仰头望向天空，狠狠咬了咬牙才说：“我明白了姚正明的目的，他可真是个狠人啊！”

“你说什么？”李子木不明白芬妮的意思。

芬妮冷笑了几声：“所有携带危险基因的生物都死了，这些幸存下来的生物，都不携带危险基因，它们从旧时代到新时代几乎没有发生变化，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李子木似乎有点明白了。

芬妮捡起一株植物的残骸，用手轻轻一捏便咔嚓碎了，里面也是灰白或者灰黄，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

“根本不是要拯救地球，而是要给地球来一次大清洗，杀掉所有携带危险基因的生物，留下不带危险基因的生物。如此一来，等携带危险基因的生物死光，不带危险基因的生物就可以重新占领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个没有危险基因，适合你们月球人生存的世界！”芬妮说。

“这，这……”虽然已经想到了一点点，但李子木还是倍感骇然。

“好一个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啊！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个世界不再属于我们，而将会属于你们。”芬妮张开双臂，语气中多了几分嘲弄，对自己的嘲弄，命运的嘲弄。

正如当年导致基因大崩溃的蓝雾一样，这场解药导致的白雾已经不可挽回，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终将笼罩整个世界，将一切带有危险基因的生物全部灭杀，然后重新开始。

“不属于你们？为什么？”李子木问。

芬妮惨笑了几声：“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因为我们地球人都携带危险基因，危险基因已经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存亡与共。所以我们也是他的灭杀对象，他要把我们从伊甸园清除出去！”

地球人都携带危险基因，只不过管理局所辖区域的人类携带的更多，反叛军地下城的人类携带的少一些。

虽然这些危险基因直接导致了基因稳定系数和基因完整度下降，基因色谱红移，但正是因为这些危险基因的存在，地球人才得以适应现在的环境，顺利在新时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从生物学的角度，这也是典型的共生关系，地球人已经和危险基因融为一体，实现了共生。

然而，姚正明的地球解药专门针对危险基因，灭杀一切携带危险基因的生物，这将直接对地球人造成致命威胁，如果不及时离开地球，下场将是死绝。

自此，姚正明的目的已经很清晰了，新的地球不是为地球人准备的，而是为月球人准备的。

古老的神话再次得到诠释，伊甸园容不下所有人，所以一部分人必须离开，如果不想离开，就只能暴力驱逐。

“不，这不可能！”李子木断然否定，不敢也不愿相信姚正明会做出这种事。可内心深处，他已经相信了芬妮的推论，正是这种感情和理智上的矛盾，让他倍感折磨无法面对。

“对人这种生物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芬妮语气中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旋即便被坚决取代，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天空翻滚的白色雾气，依然转身走进穿梭机，“我们该走了！”

片刻后，穿梭机引擎点火，脱离地面徐徐加速，冲破翻滚的白雾，飞向浩瀚苍穹。

……

深空号

穿梭机入舱消失，芬妮和李子木返回舰桥。

看到芬妮和李子木回来，马库斯立刻询问是否顺利，落点出现的白色雾斑又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他们从近地轨道已经观测到了“解药”产生的效应。

李子木不知道该怎么说，芬妮将整件事包括自己的推论和盘托出，众人听后同样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几乎都是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地球解药的效果就是“大清扫”。

“你准备怎么办？”马库斯试探着问。

虽然解药的效果很残酷，姚正明的做法很难让人认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招的确对月球人有利无弊，等地球恢复原状，月球人就可以返回地球重建人类文明，并且不用再担心危险基因的威胁。

这就相当于将从旧时代基因大崩溃到如今的这段历史剪除，让人类文明回归正轨。

PS:真狠啊！